提及这个,柳方毅重重叹了口气,不知该怎么答了。
反倒是何氏,与平日里语气无甚大差别,只稍稍带了些颤抖地说道:“妹妹还是你们的妹妹。总不能因为她多了几个家人,你们便不认她了。好了,等下谁也不许多嘴。这是好事,你们都给我开心着些。”
她脸色有些发白,柔声细语,安抚住屋内之人。
过了许久,听着外头的低泣声渐渐歇止。又稍等了片刻,听着外头响起了轻轻说话声,何氏这才暗叹口气,将房门拉开,带着夫君儿子一起行了出来。
此时清雾刚刚扶了文老爷子坐下。文清岳则在一旁轻声安慰着老人家。
看到柳府众人出来,文清岳扫了一下四周,问道:“柳二公子呢?”
清雾猛地一窒,刚要解释,柳岸风已然说道:“二哥去吴府了。林西刚才来过,走时神色不对。二哥过去瞧瞧。”
文清岳不疑有他,顺势点了下头。又含笑望着清雾,目光柔和且温暖。
见到此情此景,柳岸风心里一阵发堵,大声嚷道:“你们、你们可别认错了人呐!”
“错不了!我一看就是她。”老爷子说起此事,还是有些难以自抑的激动,“她这眉眼,跟我家那臭小子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错不了,错不了。”
听他这般说,柳家人不由就去打量侯爷和文清岳。
文家人相貌极好。老爷子虽年岁已大,依然俊眉修目,想来年轻时必然风采过人。而文清岳,气度儒雅五官精致。原先还不觉得,如今细细想来,倒是真和清雾有两三分相像。
柳方毅怔怔地坐在椅子上,不知从何开口。
何氏心中五味杂陈,亦是没有接话。
柳岸芷此刻已经缓过神来,思量了下,问道:“不知你们何时知晓小雾的?”
“说来话长。”
文清岳喟叹一声,说道:“我一友人常年来往于西北和草原,与贵府有些往来。他无意间将雾儿的事情说与我听。我已寻找妹妹多年,当时不知怎地,总觉得此事不可错过。就让他帮忙细问了雾儿遭遇大难时候的大致年岁,还有来到柳家的时间。听得越多,就越怀疑起来。”
再然后,寻机与她见了一面。正想继续接触,却听闻柳府居家迁回京城。忙不迭地四处打探,这才重新见上。
“虽说一看便知应该就是她,总得有些凭证才好。”柳方毅沉声说道。
“妹妹腕间的痣与旁人的皆是不同,怎不算凭证?”文清岳急道:“如今我们已经确信无疑,你们、你们……”
“着急甚么?柳家养育小丫头多年,为她着想非要查清,也是情理之中。”文老爷子拍了拍他的肩,这便与柳方毅道:“你们放心。老夫自问并非大慈大悲之人,断然不会将来路不明的孩子带回家中。俗话说血浓于水。这丫头我一看就知道,是她。照着她……来京的时候,应当才与我们分别不过几个月的时候。你我将她的状况对上一对,便可知晓。”
柳方毅知晓骁勇善战的镇远侯并非有勇无谋之人。听闻他这般说,心下已经有七八分信了。却还是一一问过清雾当年离家时候的情形。高矮,胖瘦,相貌,全都对过。
他只顾着与侯爷说话,却没留意到何氏已然悄悄离去。待到再次来厅中,何氏的手中已经多了一套小衣裳。
文清岳首先察觉到了,定睛朝何氏怀里一看,便腾地下站起身来,朝她大步行去。
孙子的行动惊扰了老爷子的谈话。侯爷侧首一看,便见文清岳捧着小衣裳走到他的身边。
那是小女娃娃的衣衫。原本活泼鲜亮的颜色,却因年岁久了而有些发淡。不过,依然可以辨别出它原本的样貌。
“就是它。就是它。”文老爷子双手颤抖着指着袖口上面的花纹,对文清岳道:“我当时和他们说,小孩子家,光用蝶啊花啊的,多没意思。咱们小丫头袖子上,可以绣一些松竹柏之类的。够硬气,也压得住阵。你看,你看,这可是我亲自选的花样子。对不对?”
他将衣裳拿到手中,微微抖了抖。瞧见展开的样子后,脸色顿变。
上面斑驳血迹,虽然经过水与年岁的洗涤,却明晰可见。
久经沙场,斩过无数贼子宵小的老侯爷,见过的血腥场景不知凡几。但他头一次,对着一件小衣服上面早已干涸的淡淡血迹,产生了无尽的悲哀与无力之感。
“这血……这血,是、是哪儿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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