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岭不会死的。”她低声说,“如果婆青山也能活过来,你信不信?”
虫落还未回答,慈童已经笑出了声:“你果然是凡人。婆青山的地脉已经死了,死去的地脉是不可能再复活的。”
虫落却没有反驳,也没有质疑。她的目光扫过程鸣羽双眼,平静之中又带着几分诧异。
程鸣羽没有等到她的回答。
虫落轻轻“嘘”了一声,抬手捂住了程鸣羽的嘴巴。那个黑色的罩子再次出现,又将程鸣羽的嘴封了起来。
进入婆青山的领域时,并没有发生任何古怪的事情。
没有看守者,也不需要任何密令或者法术来打开某个通道。
“不会有人到婆青山来的。”虫落轻笑一声,“这已经是一座死了的山岭,并且这儿还有这么多可怕的东西。”
程鸣羽看着脚下这座几乎与凤凰岭一样广阔的山岭,一时间竟无法理清自己的想法。
她从没有见过这样的土地,甚至以后也不可能再见到。
黑色的土壤上满是枯骨一样的树干,直直戳向天空。她看不到任何活物,血红色的水流与灰黑色的水流流经河道,散发出古怪的气味。一切都过分安静了,似乎连风、连雨也不愿意造访这片死寂的土地。
在婆青山的最高处,程鸣羽看到了一头野兽。
它趴在一个平台上,看到有人过来,便抬起头,冲着这边看了一眼。
那是一只长着人面的兔子,模样十分俏丽,但程鸣羽朝它瞧了一下,便像是被震动一样,忽然很想开口说话。
但她被那个黑色的罩子封住了嘴巴。
慈童先冲着那人面兔说了一句:“我没有完成巫十三的安排!”
虫落对着那兽笑了笑:“我们没抓住凤凰岭山神,也不准备见巫十三。”
那人面兔立刻站了起来,看向黑色“毛毡”上的第三个人,程鸣羽。
程鸣羽要说话的冲动几乎要冲破喉咙了,她甚至开始不停挣扎,想拜托黑色的罩子,发出声音。
那毛毡转了个弯,朝着婆青山的一条峡谷下落,离开了人面兔的视线。
程鸣羽顿时停了动作,心中尽是诧异。
虫落取走了她脸上的罩子。
“那只人面兔就是讹兽。”虫落说,“它在经过婆青山的时候被巫十三发现,便收来为自己所用了。凡是被它看到的人都会不由自主地对她说话,而且说的都是相反的真话。”
程鸣羽一愣:“相反的真话?”
“你会忍不住说出真实的话,但是这句话在说出口的时候要反过来讲。”慈童咧嘴笑道,“讹兽让人说真话,但它自己却不懂听真话。如果说了它听不明白的话,它会立刻将你判断为敌人。”
在峡谷的两侧,幽深而无法窥清的地方,程鸣羽听到了古怪的嘈杂声音。
虫落说这儿有许多可怕的东西,程鸣羽不由得紧张起来:长桑和穆笑,他们能过来么?
她知道他们一定已经捡起了春山行。没有这个武器在手,程鸣羽有些忐忑。
慈童拖着程鸣羽走到一处平台,将黑色绳索紧紧缚在平台上。
临走之前,虫落回头看着程鸣羽,脸上是似笑非笑的表情:“山神妹妹,安静一些,不要试图乱动。你是巫十三的客人,他一会儿出来了,要是看不到你,一定会发怒。”
慈童显然已经不耐烦:“你跟她说这么多做什么?”
“我不是跟她说,我是跟它们说。”虫落一挥袖,山壁上忽然一阵怪笑。十几只长着婴儿般圆脸的怪异猴子尖啸着跑走了。
程鸣羽没吭声,她独自跪在平台上,手臂一直被束缚着,十分不舒服。峡谷中不断有古怪声音传出,但确实没有邪物再靠近了。
虫落方才那些话说是提醒这些邪物,但程鸣羽总觉得她也是在提醒自己:暂时不要擅自行动,不要激怒巫十三,更不要让自己在这个陌生的地方遭遇意料之外的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