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鸣羽心里完全没底。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在凤凰岭的所有探索与学习,都是被人引领着的。而此时此刻,是她第一次直接面对凤凰岭的秘密。
穆笑不在,长桑不在,应春与伯奇也无法给她任何帮助。
她蹲在池子边上,看着不知为何一直在荡漾的池水发愣。涟漪被水波推动,撞碎在石头造就的池壁上。程鸣羽忽然睁大了双眼。
洞窟的地面都是泥块,但唯有这个池子,四壁都是石头。而杨砚池也说池底除了铁索和弓,什么都没有。
她忽然明白了:“我懂了……檀池本来就不是用来藏酒的。它的真正作用,是放置这把弓。”
这是藏弓之地。所藏的是山神的武器。
那么也只有山神能拿起它,并离开此地。
程鸣羽再不犹豫,纵身跃入檀池。
池水清澈,但因为在里头碎了一坛见太平,此时像是掺了大量清水的淡酒。
新月形状的弓被铁索压着,紧紧贴在池底。
铁索上没有文字与符号,在程鸣羽看来,是再普通不过的铁链。
她落到了池底,两只手扯着铁索,狠狠一拉。
铁索纹丝不动,她反倒因为这个动作吃了一口水。
长年在家乡的河边胡玩,程鸣羽水性很好。她又拉了几下,见铁索仍旧不动弹,只好放弃,直接伸手去拿弓。
弓身清洁干净,没有任何长期被放置在水底的迹象。程鸣羽知道,这把弓身上也是带着法咒的。
她碰到了那把弓。
杨砚池才刚爬上地面,忽然便听见池子里传来一声闷响。
是铁索断裂的声音。
“程鸣羽?!”杨砚池朝着檀池喊了一声,但没有回应。响声很快消散了,池底的弓影碎成无数片,每一片都带着浅金色的光辉。
让程鸣羽没有想到的是,自己的手才碰到那把弓,铁索便立刻崩断了。
它们之所以存在,似乎只是为了保护这把弓不被任何不必要的人触碰。
但山神是弓的主人。
新月形的弓握在手里是有温度的,像一个活物。它那看不见的心脏似乎就藏在结实的紫杉木弓身里,银色的弓弦闪动微光,仿佛锋利的刀。
程鸣羽忽然感觉到,有同样的温度从自己胸中汹涌而出。
她的心脏与弓一同搏动,她握着弓的手势是生疏的,但却隐隐约约意识到:这就是自己的武器。
此时,从檀池底部传来了低沉的叹息。
就跟她成为山神那一天在芒泽里听到的一模一样。
程鸣羽结结实实地吓了一跳,不由得又灌了几口水。她已经撑到了极限,连忙抓住那把弓,奋力游了上去。
和她方才一样,杨砚池也正准备下水捞人。
“拿到了?”杨砚池很吃惊,“这么简单么?”
程鸣羽吐了几口水,爬上地面。他左右上下仔细察看,发现她并没有受伤。
“只要是山神,都可以拿么?”杨砚池又问。
程鸣羽心里没好气地想,我怎么知道!
长桑说根本拿不出来的弓,她一碰就跟着她走了,这件事怎么看都像是弓认可了程鸣羽的山神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