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月浅垂下眼,玲珑说得对,府里只有她和周氏,外人跑进来确实不妥,挥挥手,让玲珑退下了。
今日,文博武出足了风头,那些聘礼大半是他自己准备的,就是宁氏见着了心里都泛酸,那些好东西,连着她都没有,文博武为了讨媳妇,倒是一点不吝啬,回屋和文战嵩说起这件事语气还酸溜溜的。
文战嵩闻言,也不痛快,文博武和沈月浅的亲事定在后年四月份,满打满算也就一年半的时间,这个时间文博武只怕也是算计好了的,和宁氏道,“博武自小就是个有主意的,今日的事情确实太过了,我见着那套楠木的桌椅也愣住了,好东西不拿来孝敬爹娘,竟想着讨好媳妇,下次见面你可要说说他。”
宁氏倪他一眼,今日提亲可谓是给够了辰屏侯府面子,明日起,辰屏侯府的帖子也会开始多起来,说起沈府,不再是王氏当家做主的沈府,而是辰屏侯府的沈府了,京里边的大户人家最是会看人脸色,风向也转得快,她心里高兴于辰屏侯府的名声日渐升高,毕竟都是将军府的功劳,算是大家对将军府的认可。
沈月浅和文博武成亲的消息传得快,所有人都知道了,周淳玉失神片刻后嘴角扬起了笑,丁薇心里又为沈月浅高兴心里又有别的滋味涌上心头,然而,情绪最属复杂的还是长巷子住着的王氏等人,薛氏死后,沈怀庆没有再娶,身为平妻的陈氏当了家,沈月牙的身份翻天覆地的越过了真正的嫡女沈月茹等人,沈月茹每日跟着王氏去外边帮人洗衣服挣些铜板,沈未年两人则去街头摆地摊靠帮人写信攒点银子,沈怀庆人已经废了,整日躺在床上嚷着要陈氏伺候,陈氏不嫌弃他脏,将他照顾得极好,沈怀庆心里颇感安慰,愈发使唤沈月茹几人要听陈氏的话。
王氏是在搓衣服的时候听院外几名妇人聊天说起这件事的,这边住的皆是穷人,鱼龙混杂,不乏有在大户人家伺候的小厮婆子,得知大将军府去辰屏侯府提亲,王氏老脸一怔,搓衣板上的衣服也忘记抹皂角了,像是个被挖空心脏的傀儡,麻木习惯地重复着手里动作,她旁边的沈月茹嘴里哼了声,继续搓着手里的衣服,陈氏会做人,哄得沈怀庆团团转,沈月牙在家里当娇滴滴的大小姐,她出来累死累活的卖命,心中没有怨言是假的,可是,她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然而沈月浅呢?死了爹可是却能飞上枝头当凤凰,越想心中怨恨越深,扔了手里的衣服,恼怒地看着王氏,“祖母,我们也回去吧,二娘自己在家里享福,凭什么要我们出来干活?”
这里是大杂院,她们旁边还有许多和她们做同样活计的妇人,日子久了,彼此也认识了,听了沈月茹的话,笑着对她道,“你二娘性子好,天冷了,你们回去不会受埋怨,我们就不同了,今日不多洗些衣服出来,今年冬天的棉被都没有呢。”
沈月茹嘴角抽了抽,陈氏最会工于心计,认识她的人都忍不住称赞她性子好,是个好相处的人,只有与她住在同一个屋檐下才知道陈氏的厉害,她缩了缩袖子,看向不肯起身的王氏,气恼地跺跺脚,自己走了。
她是沈府高高在上的嫡小姐,凭什么要被一个二娘踩在脚底,抬手看向冻得通红的手背,委屈地哭了起来,她要去找陈氏要个说法,为什么要如此对她。
走到一处小门前,沈月茹又停下来,踟蹰良久才缓缓踏进门去,推开门,入眼全是堆积如山的柴火,是沈未年他们去京外的山里砍回来的,陈氏抱怨柴火贵,沈怀庆和沈未远二话不说就让沈未年他们砍柴。
沈怀庆心偏得厉害,连着沈未远的心都是偏的,明明,他是她的亲哥,和陈氏该敌对才是,然而,沈未远对陈氏却极为敬重,不仅对陈氏,对沈月牙这个妹妹也比对她好,沈月茹活得水深火热,有时候甚至想偷偷地死了算了,多少次站在井边又退怯了,死了能完事,可是她小时候憧憬的那些生活就彻底没了,她想,她还是要好好活着,风风光光嫁人才是正经出路。
他们住的地方小,沈月茹和王氏一间屋子,推开门便有一股子臭味,王氏不爱干净,睡觉的时候为了省事也不洗脚,她忍受不住嘀咕两句,王氏会和她抬杠,后来,她也习惯了,关好门窗,轻手轻脚地拉开抽屉,最里边的盒子里存着十多枚铜钱,她屏住呼吸地倒出来摊在手心,细细数了数,一文不少才松了口气,转身收拾好行李,这种每日每夜洗衣服的日子她过够了,她不想再和一家人挤在一起了,她要出去。
走出去时听到陈氏屋里传来动静,她心中好奇,沈怀庆和沈未年住一起,这个时候,宅子里除了陈氏和沈月牙,没有外人才是,忍不住心底好奇,她慢慢走过去,越走近心里越震惊,沈未远竟然在陈氏屋里,而且,传出来的声音更是羞得她脸红心跳,她害怕地缩了缩脖子,转身就跑,难怪,难怪沈未远处处帮着陈氏,竟是这个原因……
沈月茹心里害怕至极,打开门时不可避免地发出了响动,帷帐里,陈氏衣衫袒露,双腿缠在沈未远腰肢,喘息道,“刚刚有没听到什么动静?”说话时,声音欲语还休,沈未远身子一颤,俯下身来,重重的用力一沉,低哑道,“是你的叫声……让我快点呢……”
陈氏脑子一片空白,拥着沈未远全身打颤,久久,身子还平复下来,推了推趴在自己身上的沈未远,“阿远,该走了,别让那老不死的发现了端倪,那样我们可都活不了。”
陈氏保养得好,快四十岁的人了看上去比三十出头的女子还要年轻,且风韵犹存,沈未远喜欢她得紧,两人已经好了好几年了,那时候,陈氏还是沈府的姨娘,他还是受所有人敬重的二房长子,经历了这么多风风雨雨,陪着他的就只有陈氏了,沈未远在她胸前蹭了蹭,扭头望着关闭得严严实实的窗户,枕在她脖颈间,说道,“过些时日,我和几位好友开的酒楼上了正轨我们就搬去大一点的院子,买几个下人回来伺候你。”
陈氏来了精神,沈未远这些天早出晚归她还以为在外边乱来呢,没想到竟是办正事去了,目光一亮,“真的?那你祖母和你爹怎么办?说实话,忍了这么多年,我是不想再忍了。”
沈未远觉得王氏还好,毕竟有手有脚可以自己伺候自己,沈怀庆就有些麻烦了,想了想,道,“爹被赌场的人害得如此凄惨,我心里自有打你好好等着就行了。”
陈氏识趣地点点头,在他眉心落下一吻,声音娇弱媚骨,“听你的,这么多年都熬过来了,不差这几天。”起身伺候沈未远穿衣,等人走后,打开窗户散了屋里的味道,简单洗漱后才款款去厨房准备晚饭。
得知沈月茹不见了人影,沈未年着急了,看向默不作声的沈未远,后者搁下筷子,冷冷地看了眼平时沈月茹坐的位子,训斥道,“四妹从小就是个不服输的,估计受够苦日子了不想和我们,一起过才走的,我们安心等着她回来就好。”
有陈氏的点拨,沈未远为人处事愈发自私了,一家人对沈月茹的离家出走都没放在心上,王氏倒是有几次欲言又止,想想也觉得不可能,沈月茹如果真是听了大将军府和辰屏侯府的亲事才离家出走的,她去的地方也只会是侯府了,想起过去那些耀武扬威的日子,王氏觉得像隔着几十年似的,往事不堪回首,说的就是她吧。
回到屋里,打开抽屉,果然,沈月茹打定主意不回来了,将新做的衣衫和铜钱都带走了,接着,王氏打开衣柜,叠得整整齐齐的旧的衣衫有翻动过的痕迹,沈月茹是真不想在这个家待了,将所有值钱的物件全部拿走了,看着叠好的被子,她慢悠悠走过去,翻上去躺好,屋子里没有烧炕,略显凉意,身子捂在被子里都是冷的,王氏心事重重,子时过了她才闭上眼,浅浅睡去……
文博武收到沈月浅的来信哭笑不得,侧门的婆子竟是玲珑安排的,今日提亲都没见着她的面文博武心里已十分不痛快了,谁知一切都是她身边丫鬟的主意,文博武心里不舒坦,就让文贵想个法子,不让人起疑,又能打开侧门,文贵绞尽脑汁终于想出了一个,沈月浅身边的丫鬟婆子难收买,侧门的却是不好说,但凡银子能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第010章上门添妆
文贵说事情解决了的时候,文博武意味不明地瞅了他一眼,文贵做事喜欢耍点小聪明,此时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毫无疑问用了不入流的法子希望他张嘴询问,文博武懒得多问,点头,挥手让他退下。
文贵依言退下,脸上失落落的,可不就是文博武没问他什么法子解决事情的?
周氏着手准备沈月浅的嫁妆了,将军府给的聘礼丰厚,周氏决定将她的嫁妆全部给给沈月浅当聘礼,还有沈怀渊在世的时候准备的绫罗绸缎,加起来,勉强有一百二十八台,周氏准备寻人去南边淘几样拿得出手的木材给沈月浅打一套家具,足足的凑够一百二十八台,让沈月浅风风光光出门。
沈月浅给王氏做好了衣衫,她就开始绣自己的嫁衣了,大红色的杭绸,还是她一周岁的时候沈怀渊买回来的,其实,细细想来,沈怀渊对她和沈未远是完全不同的,周氏待沈未远如亲生儿子,沈怀渊则明显心存芥蒂,很小的时候,沈怀渊每次出京都会给她带许多礼,沈未远的却只是应景的一些书,那时候,沈月茹沈月裳羡慕她,曾说沈怀渊重女轻男,讽刺沈怀渊没有眼力,养儿防老,沈怀渊却对一个丫头片子宠上了天,以后有他后悔的时候,沈月茹沈月裳年纪小,所听来的也不过是薛氏和罗氏说的罢了。
然而,沈怀渊就是宠她,恨不得给她摘天上的星星,那样的父爱,可惜小七没有福分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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