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昀起身,在屋中徘徊,说着自己的分析。刘俶的书房里,陆昀一下子撞上书架,刘俶连忙起来扶他。陆三郎伸手就要拆自己眼上的纱布,被刘俶劝了下来:“你你你你别急!伤伤伤好了再拆!对付衡阳王,我帮你。”
陆昀冷笑:“我已经去信给陆家其他郎君。不能等了。真有人害二哥的话,这么久,证据早被藏好了。以我之见,把有问题的几家都包围起来,陆家兵围,一家家去搜,去诈。首当其冲,便是衡阳王府。”
此年代世家皆有养兵。刘俶停顿了一下,脑中开始飞快转主意了。
陆家要对上衡阳王府,往大里说,就是世家要和皇室对上。然刘俶心中微静,想到自己父皇对衡阳王的忌惮,觉得事情不至到那一步。陆家等不及了,多一日,陆二郎就多一份危险。
刘俶虽不愿牵扯入此事,但陆三郎要寻他兄长——刘俶慢慢道:“我来布置。”
刘俶握住陆三郎的手,他有许多话要交代,可是口拙说不出,只好又伏到案上手指沾水写字,写完了才想起陆昀看不见,又只好结巴口述——这件事我来做,你别出面。如果衡阳王府真的藏了陆二郎,我一定告诉你。
青年握手的温度带来坚定力量,陆昀的面色温和了些。
刘俶再看眼他,心里组织好语言,说道:“你已经,熬了两晚,回去歇息吧。我,代你去衡阳王府,有消息,我告诉你。”
“雪臣,信我。我绝不误你。”
在衡阳王和陆昀之间,他肯定站陆昀这一边。陆家先不要兵围衡阳王府,他在中间周旋,日后再慢慢化解皇室和世家的矛盾。只希望衡阳王不是真的对陆二郎做了什么,真的把世家和皇家的矛盾扩大。
陆三郎心知刘俶夹在中间也不容易,他揉揉额角,面色不虞地点点头。如刘俶所说,他现在精神疲乏,眼睛又不便,去找衡阳王讨不了好。刘俶一个皇子,先去衡阳王府打探情况。陆家兵马在外,一有什么不妥,当可围了衡阳王府。
陆三郎被刘俶劝着回家休息,刘俶自己驱车前往衡阳王府,头疼地叫上一个幕僚,好和自己那位脾气暴戾的小皇叔谈话。
同一时间,宁平公主刘棠仍住在她的庄园中。刘棠与侍女们在田垄间插花时,得知她们之前救的那个郎君已经醒来了。侍女道:“那郎君发烧得厉害,走路都喘个不停,我让他躺着,他却不肯。知道我们这是哪里后,他便说要见公主。”
宁平公主蹲在田地间,诧异仰头,满面玉雪:“见我?他怎认识我?”
她在自己的庄园中救了一个胸口受伤的郎君,那郎君要见她……莫非是她认识的哪个郎君?
刘棠是个没有架子的公主,救的人说要见她,她当真站起来,把手里的花交给旁边侍女,提起裙子就好奇地跟上了领路的侍女。见公主一如既往的好说话,身边的侍女们努努嘴,认命地跟上。
而推开门,刘棠怯而好奇地睁大水润眸子,往榻上那挣扎着要坐起的郎君身上看去。疾医苦口婆心地劝郎君躺着,郎君非要起来。他长发半散,面容温润,脾气却拧……刘棠脱口而出:“陆二郎!”
陆二郎陆显猛地抬头,看到了扒在门口小心翼翼的望过来的宁平公主。
他心喜,猛咳嗽:“殿下!真是你,咳咳,在这里!我、我有事要离开,咳,不能在这里耽误时间……”
疾医虎着脸,不高兴道:“你伤势这般重,天大的事也不该下地。”
陆显哪里肯听?
他噩梦不断,好不容易解脱后清醒,问了侍女时间,知道今日是六月十九日。陆显心里着急,担心自己去的晚了,才睁开眼就要下地,要去衡阳王府。他身体虚弱,不可能拖着病体去找罗表妹。为今之计,只能是去衡阳王府守株待兔。
同时,衡阳王之前要杀他,陆显预感,陆家知道他出事后,外面现在一定乱了。
陆显坚定的:“我便是死了,也要出去!”
疾医大气:“你这人……”
刘棠细声细语道:“二郎要去哪里?不如我送二郎去吧?疾医也与我们一道上车,在车上照顾二郎。可否?”
陆显望向刘棠。平日这位公主在一众彪悍的公主和建业女郎中,分外不起眼。因性情温顺太过,几乎可称得上是最好欺负的公主。刘棠从无什么存在感,陆显这是第一次认真地看向这位公主。刘棠见那满面大汗、颜色苍白的郎君看过来,她面上赤红,再次躲到了门后去。比起建业的女郎们,刘棠是一位十足害羞而胆小的公主。
陆显感激一笑:“多谢殿下相助了!”
刘棠轻轻地“嗯”了一声。回头时看到教养嬷嬷不赞同的眼神,刘棠小声:“我兄长与陆三郎交好,陆三郎的兄长有难,我肯定要帮了。”
虽然她们这时人在宁平公主的郊外庄园,她们并不知道此时的建业为了找陆二郎已经疯魔了。刘棠吩咐人驱车,搀扶着气息微弱的陆二郎上了车,一路回城,往衡阳王府赶去。
……
陆显在心中催着时间。
快些,快些!
无论是陆家和衡阳王的矛盾,还是罗表妹的难处,都要在衡阳王府一并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