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人是有福利待遇,但是物资紧缺没办法供给充足,市里分了什么就是什么,多了没有。所以,工会这个娘家人跟拿钥匙的大丫鬟吵嘴要东西的情景时有发生。
最后还是举手表决,叶青跟着厂委书记蒋益民投票给矿场临时工,反正就这么点东西,大舅二舅都是舅,给谁不是给啊?
厂委办光是正副矿长就十来个,有生产矿长,安全矿长,保卫科劳资科矿长等等若干个。唯独蒋益民这个矿长还兼职着党委书记,一屋子矿长属他月薪最高,十八级干部每月工资八十三元,是矿区的老大!
叶青发现,每回类似这种毛巾肥皂几两肉票的福利纠纷,只要放出风,先让各车间矿场一番开会争论。最后工会娘家人出面做个主,厂委办再低调表个态,基本上事情就搞定了,姜还是老的辣!
所以叶青坚定立场跟随蒋书记步伐。
下午没会开,叶青在办公室喝水看报纸,任大姐在对面办公桌上做棉裤。
“小叶,你还没结婚,想找个啥样的?大姐给你介绍个?”
矿区两万多人工人,年轻女工不到两千,叶青早就听说过“车间四小花”“工会一枝花”“厂委一枝花”的调侃。
工会一枝花是今年新来的大丽,厂委的嘛……总不会是任大姐吧?嘿嘿,叶青还挺得意,以前班花校花都没当过,现在可好,厂花!
听任大姐说要介绍对象,叶青连忙摆手:“别介,任大姐,我还小,不着急结婚。”
任大姐夸张惊呼:“二十二岁还小?我十八时候大女儿都出生啦!”
叶青无奈,心想你大女儿现在都二十五了,不是也没结婚?
家里孩子多,任大姐家大闺女二十五,最小的老六才五岁。这一大家子,光是每年拆洗棉裤棉袄就得她忙乎两个月。大女儿要分担家里负担,放出话来说二十八岁前绝不结婚。
任大姐正要继续劝说,她们家小四跑办公室找她。
“妈妈,妈妈,小六头磕破了!”
“哎呦!这是怎么弄的!你们就知道玩,妹妹也看不住!”
任大姐气呼呼的教训完小四又转头跟叶青说:“小叶啊,我回去一趟啊,要是书记回来你帮我遮掩下。”
叶青痛快答应:“赶紧去,孩子要紧,我就说你去车间调查肥皂使用情况了。”
任大姐千恩万谢离开,她家就住矿家属区,平时没事每天也回去个三五趟,叶青早就见怪不怪。
等到下班时间,蒋书记也没回来,叶青收拾收拾就要回家。
“叶同志,先不要走。”高卫国拦住。
“干什么?”叶青问。
“今晚我有时间,可以帮助你学习上级文件精神,一同进步!”
叶青牙花子疼,总共半篇纸几行字,就是字面意思,学习个屁啊?进步你个头!有病!
叶青不太喜欢这位高同志离自己太近,讨厌他身上的烟味,尤其是混杂着体味的烟味。
每回高卫国递过来的文件,叶青都小心翼翼不去碰他拿过的那一边,翘着小指用拇指食指指甲掐着接过摆桌上。
总觉着他手碰触过得地方带着一股子腥臊加香烟熏蒸过的味道,绝对是上完厕所没洗手就抽烟!
“你自己学吧,我没空。”叶青低着头远远绕过他离开。
转天中午,到了开饭时间,才刚过十一点,大家陆陆续续回家的回家,去食堂的去食堂。
叶青从炉子上拿下饭盒,刚要出门,高卫国又挡住去路。
“叶同志,中午吃完饭你总该有空了吧?”
“干什么?”
“今天报纸上那篇节约粮食的社论,我想和你交流下心得。”
高卫国中等个,国字脸,两道粗眉,说话时眼睛瞪得贼大,眼下露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