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吴氏坐在屋子里,听着凤羽跟她说大房已经停了她三分之二的供奉,也停了二房的补给,她似乎才真正对丧子之痛有了切身体会。
太元死了,不管她喜欢亦或不喜欢,她的儿子已经与她再没有联系。
没有人会再按月给她供奉,让她锦衣玉食忘了生活的艰辛,也没有人能够在归家遇到危险时挺身而出了。
她按在桌上的手因为用力,指尖变得苍白。
“老夫人,你千万不要着急,免得气坏了身子。”凤羽看她脸色青有些担忧,毕竟上了岁数的人,最经不起气怒。
归吴氏却根本没听凤羽在说什么。
以往归家二房的开支单单是大房的供给便够了,如今少了大房供给不说,连瓷土也被征用,这不是要让二房断粮吗?
归吴氏此时不得不承认,广仁确实不如太元会挣钱理家。
她用手扶着头,只觉得浑身疲惫无力,“凤羽,你去将二老爷叫过来,就说我有话要说。”
凤羽答应着出去,一路往王姨娘院子里来。
归少薇正在院子里乘凉,看到凤羽,便朝她招了招手道:“父亲正在屋里和我阿娘说话,你若不急的话便过来坐坐,前段时间阿娘做的蔷薇粉还有些,我去拿一瓶给你。”
凤羽笑着道谢。
归少薇摇着团扇,蹙眉关切道:“你看上去肤色可不大好,这几日没有睡好吗?”
归少薇向来不拿架子,对她们下人也很客气,平日时不时还送些小物件,下面的几个丫鬟对她比对归幼薇要亲近些。
凤羽叹了口气,“大老爷走后,老夫人有些着急上火,夜里要起好几次,怎么睡得好?”
“哦,祖母为何事着急上火?”归少薇好奇道。
凤羽四下看了看,压低声音道:“前两日夫人将老夫人每日吃着的血燕换成了普通的金丝燕窝,问起便说是家里少了大房的供养,连平日的支出也捉襟见肘了。”
归少薇摇扇子的手停了停,“真的有这么困难了吗?”
“这还不算,按照夫人的意思,恐怕接下来连家里的仆妇丫头都要遣散一半。”凤羽道:“老夫人为这事着急上火,这几日都责骂了夫人好几回。”
归少薇微微颔,“难怪,夫人前几日让我阿娘自己做脂粉,说是给家里的姑娘们用,原来是这个缘故。”
归以宁闭着眼,仰着头坐在圈椅里。
王姨娘在他头上轻轻的揉捏,“老爷,你真的要去泾阳收购瓷土?”
“还能有什么办法?”归以宁用手在眉心捏了捏,“没了瓷土开不了窑,连窑工都养不住。这几日陆陆续续又走了些窑工,若我再不想办法,家里便要断粮了。”
大房停了供给,连母亲的奉养都减少了三分之二,美其名曰是因为给德容公主烧制红瓷需要垫付银子,实际还不是为了不想给这些银子找的借口。
原本想着十二御窑迟早交到博文手中,如今被那对孤儿寡母一搅合,什么也没有了。
归以宁想起就生气。
他身子往前一顷,额头正好晃在王姨娘指甲上,王姨娘哎呦一声来不及收手,他的额头已被指甲划出一个血印子。
归以宁用手捂着额头。
王姨娘拿了帕子来擦,他烦躁道:“罢了,这屋里也是闷得很,我出去透透气。”
刚出了屋,便见凤羽等在门口,“老爷,老夫人差我过来叫你过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