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过这个年头,他与叶凤歌相伴就八年了。
在这八年里,有关于傅雁回的一切,都是他心中沾着血迹的死结。
即便他对叶凤歌万般信任、依赖,以往却从没有如此刻这般,坦诚如斯地向她剖开自己内心那些一闪而过的阴郁,那些九曲十八弯的来来回回。
这是第一次,他鼓起勇气,将自己心中最不可触碰的地方明明白白敞开给她看。
“可是,我没有迁怒他,半点也没有。”傅凛眸中含笑,沉声轻道,“凤歌,我和傅雁回不一样。你的小白菜被你养得很好,没有变成她那样的人。”
或许,这世间许多人心中都有无法轻易向旁人言说的心魔。
就如他的心魔是傅雁回,而傅雁回的心魔,则是她的前一段婚姻。
傅雁回因为种种缘故,不能去向她的心魔讨回公道,她便迁怒于无辜的稚子,当年甚至在狂乱之下动了杀机,并付诸了行动。
可他没有。哪怕这些年他被心中阴云折磨许久,但当与傅雁回密切相关的傅准出现在他面前时,他没有半点失控,没有丝毫想要迁怒的念头。
他平和地端详着那个同母异父的弟弟,看着那个与他有一半血脉同源,却被呵护到与他截然不同的单纯少年,却没有迁怒伤人。
“方才看着傅准,我清楚地知道,我心中的委屈、愤懑、痛苦,必须要找傅雁回讨个公道,我才能解脱。但我不会像她那样,在还没有足够的实力与她正面相抗时,就迁怒于弱小无辜的人。”
傅凛眼尾泛着轻红,却骄傲地抬了抬下巴,一副等待摸头夸奖的神气。
“是了,我的小白菜也是很讲道理的。”
叶凤歌笑吟吟望着他,仰头在他轻扬的下颌上落下柔柔一吻。
“这是奖赏。”叶凤歌双颊赧红,莹然带笑的水眸却不闪不避。
傅凛怔了怔,继而略略垂下脸凑过去,眼里流转着悦然华彩。
“做什么?”叶凤歌笑着往后仰了仰头作势躲他,却被他单臂环住了腰背。
“换个地方,”傅凛抬手指了指自己的唇,带笑的沉嗓喑哑沙沙,“重赏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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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过后,叶凤歌让小丫头宝珍领暂住北院的孔明钰去了浴房,泡一泡澡以解这整日的舟车劳顿。
将近便些的浴房让给了客人,叶凤歌回房拿了换洗衣衫,独自去了南院温泉池。
进去将温泉池四下的烛台都点亮后,一室通明,四下寂静,能清楚听到外头雪落的细碎声响。
叶凤歌悠哉哉除去衣衫,没进清澈见底的温热池水中,双臂交叠在池边枕着头,心满意足地长舒一口气。
雪天冬夜,安静地泡个温泉,真是人间美事。
才美滋滋没多会儿,就听外头有脚步声,这让她立刻毛骨悚然地绷直了身。
就在她打算从池中起身的瞬间,丝绢屏风那头就传来熟悉的嗓音。
“凤歌,别怕,是我,”沉嗓隐隐有笑,“有事跟你说。找你半晌,阿娆才说你来南院了。”
就隔着那么一盏薄薄的丝绢屏风,此刻只要她一站起来,她的影子便会一览无遗地投映其上,画面实在非常不成体统。
“是你我才怕呢,”叶凤歌被臊了个浑身发烫,没好气地拍了拍水面,整个人缩进水里只留一颗面红耳赤的脑袋在外头,“滚回去,有话明天再说。”
“明日我得领孔明钰去小工坊让大家认识她这新来的师匠,还得替傅淳画图,又答应了傅准让他下午到书楼来,可忙了,”傅凛答得正气凛然,“你泡你的,我不过来,绝不偷看的,你信我。”
“这不是信不信的问题!”叶凤歌简直想抱头尖叫了,“那你去外头等着,我这就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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