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有朝一日不经意重逢,还能如久别的故友至交,言笑晏晏闲叙别后种种。
希望在傅凛心里,这七年相伴的时光,始终是一生中一段温暖、纯粹、美好的回忆。
若能如此,那真是最好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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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理好自己纷乱的心绪后,叶凤歌将那本蓝皮册子抱在怀中出了北院,往师父妙逢时暂居的南院去。
敲门后,听得里头应允,叶凤歌有些紧张地轻咳两声,这才推门而入。
妙逢时小憩了约莫半个时辰,解了舟车劳顿的乏累,这会儿正盘腿坐在外间的榻上,手肘支着小桌,神色懒散地托腮把玩着手中的梅子青小茶杯。
“啾啾,过来坐着说。”
“是,师父。”
叶凤歌依言走过去,恭敬地呈上那本蓝皮小册子后,这才上榻与她对桌而坐。
妙逢时仍旧慵懒斜身,单手托腮,只将那蓝皮册子摊在小桌上,“你自己先喝茶,我看完再问你话。”
“是。”叶凤歌垂下眼帘,偷偷舔了舔唇,喉头泛着苦。
妙手一脉与大缙其他医派最大的区别,是极其关注人在身体之外的不可见却不能回避的病灶,也就是民间俗称的“心病”。
在妙手一脉数百年的传承中,十几代医门与药门弟子协力,耗尽心血探寻“心病”对人的影响,不断尝试各种针对“心病”的化解之道。
可古往今来,所有医家流派的医理,无不建立在对大量病例的观测、汇编、研判的基础上,再经过反复的实践论证,才会有各种对症的验方。
奈何在大缙人普遍的认知里,所谓“心病”不过是人偶尔脾性失控,或直接就当那人疯了,没谁会真将此事当做“病症”来对待。
因此,妙手一脉所钻研的这种医理对多数人来说,几乎与歪门邪道没什么区别,自也不会乐意配合。
于是他们只能将探寻“心病”病例的过程做得极其隐秘,便分出了“药门”弟子这一支。
药门弟子以侍药的名义站在离患者最近处,观察并记录患者的所有症状,为“医门”提供详实的研判依据。
傅凛那身先天自带的寒症在寻常医者手上是顽疾,在“非疑难之症不治”的妙逢时手上,却根本不算什么。
当年她之所以会接下傅凛这个并不算难治的病症,全因无意间得知傅凛幼年时那场险些被生母掐死的极端遭遇。
在第一次诊脉时,她看到傅凛对所有人无差别的强烈防备甚至攻击的意图,就知这孩子对妙手一脉来说是非常珍贵的医例范本。
她留下小徒弟叶凤歌在傅凛身边侍药,便是为了让她近身记录傅凛这个罕见的病例。
按妙手一脉的标准,叶凤歌这七年算是极其出色地履行了药门弟子的使命。
她获得了病患毫无保留的信任,真正站在了离他最近的位置。
那本蓝皮册子里记录着傅凛七年来的种种。
无论是他身体上种种症候的变化,还是他心性行为的表征,全都巨细靡遗记录在册。
但叶凤歌根本不敢想象,若傅凛知道自己留在他身边,是为了将他的种种心病表征记录成册以便传回师门钻研医理,他会有多震怒,会有多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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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说,在这宅子里见到他的母亲时,他没有当场发作?”
妙逢时随手指了指册子里的某一段记录。
叶凤歌强忍心绪,点头应道:“是。虽当时我被拦在北院,但事后听宿大娘他们,还有他自己本人的说法,他当时除了脸色不是太好、话也不太多之外,没有旁的异常。”
“那,傅将军离开后,傅五公子又是什么反应?”妙逢时若有所思地淡挑眉梢,以指节轻叩桌面。
“傅将军走后,他就遣开身边的人,独自去了西院的温泉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