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老夫人所住的小院离李若的院子不远,李若带着金枝走过去,正巧碰见安大奶奶招呼着丫鬟婆子搬行李。
安大奶奶身边的大丫鬟眼尖非常,老远儿瞧见李若便赶紧地凑在安大奶奶耳边说了一声,“大奶奶,那位又来了。”
从李若和顾家义绝那事儿闹开以后,叶老夫人便不肯再见李若,连带着章家的这些下人,也不敢提起李若的名字,凡是说起李若,都用那位来称呼。
安大奶奶一听大丫鬟这话,立马便吩咐人,“你进去祖母说一声,那李家四娘子又来了。”
这头话音才落,那边李若便进了院子,朝着安大奶奶曲了曲膝,“安姐姐好。”
安大奶奶回头,客气地笑了笑,屈膝还了礼,却并没有要请李若入内坐坐的意思,只道,“一会儿咱们就得赶路了,这会子都忙着收拾行装呢,四娘子怎么过来了?”
安大奶奶满脸笑意,面上客气得不能再客气,但这言语之间却是半点儿也不讲情面,祖母虽没明说,但看那态度,心底必定还记仇着呢,她没必要为了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外人,平白开罪了祖母。
这李若过来,她便客客气气的和人打招呼,但也仅仅只是打招呼了。
章家人的不满,李若心知肚明,她只当听不出安大奶奶话中的深意,笑着道,“我也是刚刚才知道老夫人要走,也不知该送些什么。
这里有些安神滋补的药材、还有我从太妃那儿得的一小盒安神香,还有几本打闲暇的杂书,希望姐姐收下。”
叶老夫人觉浅,夜里时常要惊醒好几次,章家请了多少大夫看诊又用了多少药材,全都不起作用,李若从白鹿那儿听这事儿以后,便放在了心头上。
上回进宫陪李太妃说话,她便试着和太妃讨了讨宫中安神的法子,太妃干脆叫人拿了一盒安神香给她,说,这是她老人家自个儿用的,用完了,睡得比平常舒坦许多,也没什么副作用。
至于那几本杂书。。。。。。白鹿说过,安大奶奶闲时就爱看些杂书话本子打时间,这些,都是李若特意叫人找来的。
她送的这份临别礼不算贵重,但样样都是贴合着叶老夫人和安大奶奶的喜好与需求来的,这份用心程度叫安大奶奶面上有些讪讪,正想着要不要硬着头皮请人进去喝盏茶,屋里头便走出来个小丫鬟,朝着安大奶奶和李若屈膝道,
“大奶奶,老夫人请四娘子到里头说话。”
安大奶奶素日里就是个人精,再加上李若这份礼确实送到了她的心坎儿上,一听叶老夫人请李若进去说话,安大奶奶便立刻变了个态度,亲亲热热地上前挽住李若的胳膊,笑说道,
“你瞧,我就说祖母她老人家一直惦着你呢,前儿个你和顾家义绝那事儿,祖母就一直挂心着,隔三差五就得叫人问一问。
就是最近家里头忙着返乡,祖母又和住持约好了听经静心,一来二去,倒是怠慢了你。”
难怪这位安大奶奶能在章家一众夫人少奶奶里头脱颖而出,最得叶老夫人青眼,光说这份看势头说话的本事,便叫多少人望尘莫及了。
“哪里谈得上怠慢,安姐姐客气了。”李若轻笑着应了安大奶奶这话,任由她挽住自己的胳膊,二人一道说笑着进了里间。
叶老夫人端坐里间上,正举着茶盏慢慢啄饮,见李若和安大奶奶手挽手的进来对自己见礼,她老人家只掀了掀眼皮子,往李若身上瞟了下,“坐吧。”
李若在下落了座,又让金枝把临别礼拿过来,把方才对安大奶奶说的话再说给叶老夫人听了听,“。。。。。。都是晚辈的一片心意,还请老夫人笑纳。”
安大奶奶接过那小盒子,递到叶老夫人跟前去,笑盈盈地道,“四娘子这真是有心了,这可是宫里头李太妃用的,自然是好东西。”
祖母肯叫李若进来说话,那必定是不计较从前的事儿了,安大奶奶没了顾忌,她对李若映像也还不错,这会儿,便干脆给李若说了几句好话。
叶老夫人听着安大奶奶笑语吟吟的说了一会儿,才慢慢抬头朝李若看过去,“你有心了。”
“哪里,我也不过是借花献佛。”李若笑着接了一句,“前儿个我进宫去陪太妃说话,太妃还问起您来了。
听说您马上要离开上京了,太妃还感慨了许久,说您下得一手好棋,这些内外命妇里头,她就喜欢和您下棋。
她还特意叫我给您带句话,叫您好好养身子,章家好儿郎如此之多,将来,必定会好好孝敬您的。”
这后半句,是李若自己加上的,叶老夫人闻言,眉眼果然松动了几分。
章家如今自然是比不得李家了,再加上,李家那位太妃,对圣上可是有救命之恩在,她犯不着因为一件小事,开罪了李家。。。。。。上回被李若利用的那事儿,叶老夫人心底也有怨气,所以前些日子才会那般晾着她。
可叶老夫人也不是傻子,她帮了李若,自然是想卖个好给李家的,李若默不作声的算计了她,叶老夫人生气也是理所应当,但她老人家想得很清楚,这份气,比不过章家的将来要紧。
她接连晾了李若好几日,如今,这丫头也求上门来主动交好,叶老夫人心底那口气便散了大半,她唇角挂起丝丝笑意,对李若道,
“难为太妃还惦着我这个老婆子,你也替我给太妃问声好,将来,若是还有机会,我再进宫陪太妃下棋。”
“是。”李若笑着接了话,安大奶奶紧随其后,三言两语便把屋里的气氛调动了起来,三人坐着说了片刻闲话,外头便有丫鬟来禀报,说是章家的护卫都到寺外候着了,这会儿再不走,天黑前,便赶不到驿馆那头了。
叶老夫人笑道,“正好,也收拾得差不多了。咱们出去,就在院子里说说话,算是,告个别。”
李若应了一声,站起身,和安大奶奶一左一右搀着叶老夫人出了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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