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棠走到他跟前,她伸手,正要摸他的头,为他摘去落到头上的草叶。
褚奕却一下子将脑袋缩了回去,“脏,脏,我脏,娘子别碰。”
他脸上浮现出些许失落来,明明很想被娘子摸一摸碰一碰,可他身上太脏了,他娘子这么干净,闻起来还香香的,他怕把她也给弄脏了。
褚奕怯怯的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看着满是泥土的鞋袜,忽然一股自卑感便涌上心头,连被她碰一下,都是玷污了她。
褚奕匆匆忙忙的后退了一步,说道“娘子,我……我洗澡!”
说完,不敢再看孟棠的脸色,唰的一下冲了出去。
孟棠手尚且还顿在半空中,见此,轻轻叹了一口气。
她身子疲惫,侍女搬来了椅子让她坐下,孟棠望向院中站着的另一人,说“楚圣医,又麻烦你了。”
孟棠回孟家的庄子休养后,脸上的易容就已经卸了。
楚天明怔怔的看着她。
虽然春日气温回升了,可孟棠身子实在太过虚弱,春日那暖风一吹,孟棠忍不住低下头,拿帕掩唇轻轻咳嗽了起来。
楚天明回过神来,面色复杂,“皇后娘娘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他脸上的震惊比起孟衍和聂太后来,太过轻描淡写了。
“圣医,你一路照顾褚奕,辛苦了,孟棠在此谢过。”她声音很轻。
楚天明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他那哪是照顾?分明是瞅见机会就欺负。
“可是……他为什么会聋了?”孟棠抬头,黑峻峻的眸子一下子对上了楚天明。
楚天明被她看的心虚。
孟棠虽身子柔弱,但楚天明却不敢将她视作柔弱妇孺,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这位皇后有多心狠手辣了。
楚天明说“他一开始来找我救您,我还以为……还以为他是在疯说胡话,就小小的报复了他一下,给他准备了五杯毒酒,没想到他为了让我来朔北,将那五杯毒酒一滴不剩的喝了。”
“听不见是毒,且此毒若长时间不解,会渐渐失去五感。”
楚天明踌躇了一下,继续道“皇后娘娘,他曾待您也不算好,还给您下蛊,想来我不止我想报复他,皇后娘娘您也想吧?不若借此机会给自己出出气,岂不是正好?”
孟棠却道“解药。”
楚天明一愣。
孟棠掩唇,再次咳嗽了两声,她整个人都气色不好,然身上却带着一种不容忍反驳的气势。
孟棠说“我讨厌他不假,可他是皇帝,皇宫里上百朝臣等着他。”
孟棠死过一回,闹也闹过了,恨也恨过了,没有精力和心神再向以前那样大哭大闹了。
只想安稳走过这最后一程,无论结果是回家也好,身死异乡也罢,都该结束了。
楚天明与她僵持着,不语,显然是不肯将解药交出来。
孟棠说“便当是我拜托你,楚圣医,以前他对不住你良多,以后不会了。”
“你能保证他清醒后不会想杀了我?”楚天明问。
于是孟棠便笑了,“圣医这话的意思是,他还能清醒是么?”
楚天明一张脸顿时黑了下来。
“我不能保证,我做不了任何保证,但我一定会尽我绵薄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