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顾婶不断地重复着这两个字,也不知是不愿接受,还是只觉得惋惜,半响,她叹了口气,“死了也好,他确实该死了。”
在顾婶的记忆里,这个所谓的“神使”,不听就是一个只会画符画门神的白面书生,能文不能武,次次男人们上山打猎都不带他,说是烦人的拖油瓶。
长年患病在床,说话有气无力,咳嗽倒是震天响,靠着心善的妇人家接济,才能勉强提着一口气,没有提前去见阎王。
可能唯一的优点就是待人礼貌,会说话,跟他说话时,也像如沐春风般和煦,就是偶尔也会冒出来一点奇奇怪怪的言论,顾婶听不懂,其他人也听不懂,只当他在疯,疯过了就好。
后来病得重了,就没人找他画符了,他住的房屋本就偏僻,这下更是门可罗雀,顾婶也是许久之前想起来过,提着些吃食去看了看他。
他见着顾婶,很是高兴,拉着顾婶说了好一阵话,顾婶虽然听不大明白,但也陪着他坐了许久。为了报答顾婶,他说要给她画几张符,顾婶应答着,后来就忘了,直到今日被阮泽提醒,才猛然想起来,还有这档子事。
“不死熬着也难受。”
阮泽几次欲言又止,极其想要冲动一次,把从“神使”哪儿听到的话全部告诉顾婶,如果不是容野舟拦着,他怕是憋不住劲儿,露馅了。
主要是怕在不成熟的时机,让顾婶暴走,会造成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容野舟主动接过话去,问到了祠堂里面那口井。
“井很早之前就有了,至于多早,我也不知道。村长觉得那地儿是个风水宝地,适合摆列祖列宗的灵位,就修了个祠堂,把井盖住了。前些年,村里闹干旱,其他井里都没水了,就这口井还有,多亏了它,黑石村到现在还没死绝。”
顾婶这话里话外,怎么听着都有些奇怪,好像巴不得黑石村里的人赶紧去死一样,阮泽主动抓了一把南瓜籽剥了起来,“这样啊……对了,顾婶,刚才听到你说,邹鸣带学生来考查,‘看看破墙’,这破墙指的是?”
顾婶看着两人,明明都在剥南瓜籽,自己吃自己的就好了,非得把剥出来的脑瓜仁交换,好像这样吃起来更香一样,她嗤之以鼻:“不就是那道厚泥墙,里面砌了不少死人呢。”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生的事了,好像是有人放了一把火,连着烧了好几家,死了十几人人。黑石村祭拜山神,向来禁火怕火,所以觉得烧死是不不吉利的,不能正常下葬,也不能进祠堂。按照旧俗,用泥把他们砌墙里,立在村里,受惩罚。”
对于黑石村的人来说,死后灵位不能进祠堂,绝对是最满意忍受的事,难免心生怨恨,成了骇人的“黑影”和“腐尸”。
阮泽觉得自己的想法简直天衣无缝,就差得了空告诉容野舟。
最后,阮泽提到了关于井底的东西,“顾婶,黑石村靠山吃山,信奉山神也正常。但你也提到以前在闹干旱的时候,是井水救了大家,那为什么不把井当‘井神’也供奉起来?”
顾婶笑他:“你这小子有想法,但山神是山神,井就是一个水井而已,怎么可以跟山神比?”
阮泽忽然沉默,他似乎,在无意中窥探到了山神和小赖关系闹掰的原因?
暂时没想到还有什么需要问的,顾婶拍了拍手,把粘在指头上的南瓜籽皮拍掉,然后站起身:“没其他想知道的了吧?那我就去做饭了,今早上都没吃饭,饿得慌。”
送走顾婶,阮泽迫不及待把刚才脑子里冒出来的想法告诉容野舟,得到肯定与赞赏之后,他终于心满意足。
“所以,想要解除诅咒,就需要我们解开山神和小赖的嫌隙?”
容野舟问他:“那顾婶怎么办?”
“顾婶?”阮泽一愣,“这和顾婶有什么关系,能下诅咒的,肯定就只有山神和小赖啊,解决他俩不就是解决问题?”
答案当然是否定,
阮泽不解:“为什么?”
“别着急,”容野舟把剥好的南瓜籽放在阮泽手里,“我们还有一些东西没弄清楚,比如为什么这里白天和晚上会是不同的世界,以及顾婶和邹鸣存在的真正原因。还有山神,我们到现在,也没有跟他有过正面接触。”
阮泽捏着南瓜籽,刚准备开口,却又被突然冒出来的传单打断。
【警告:游戏内部出现重大bug!】
【警告:bug正在修复中,请勿采取其他过激行为!】
【警告:bug已紧急修复,希望各位玩家遵守规则!】
阮泽:“……”多么熟悉的一幕。
鲜红的三行字,容野舟看了一会儿,把视线投向门外,飘向远方。
远在后山山顶的暮山若有所感似地抬起头,遥遥中,与容野舟对视着,他冷着脸,地上是刚被修复的“山神”,此刻正瑟缩着肩膀躺在地上,眼中的恐惧宛如实质。
“不管什么事,你总是先我一步,你说是吧,容野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