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皇上下旨斩首姜青诉!”
“请皇上……”
身穿龙袍的赵尹虚弱地爬起来,无视跪地众臣,赤脚一步步朝国政殿的外面走去,声音嘶哑:“来人……朕要拟旨,朕要拟旨!大昭女相姜青诉……”
“通敌叛国,惑上媚主。”襄亲王的声音平平传来。
赵尹一声哭腔,挥了挥袖摆,跨出国政殿:“就依襄亲王的写吧……”
姜青诉从没想过,自己的死却是由文武百官跪在国政殿前造成。
脚下的白雪一步一个脚印,她一直低垂着头,听完许文偌说的话,心里居然空荡荡的,既不疼,也不难受了。
一切都是赵尹的选择,他没有选错,和江山比,一个姜青诉,的确算不上什么。
他能记挂自己二十多年,已经表明了她当初没有爱错人,既然是误会,即便是由许文偌的嘴说开,姜青诉也都释然了。
当初不恨赵尹,现在她更不恨。
皇家之间的斗争,本就不是她一个没有背景靠山的人能够左右的,满朝文武若非一手遮天之臣,皆是皇家手中的棋子,执子双方一个是赵尹,一个是襄亲王。
当年的赵尹输了姜青诉,而襄亲王输了唯一能将赵尹赶下皇位的机会,从此之后,赵尹再无软肋,不论是姜青诉还是曲昌,许文偌还是其他人,他们都是对弈双方这一生棋局中的一部分。
姜青诉知道自己没白死,也算是值得了。
她抿嘴轻轻笑了笑,再抬头看向许文偌,眉眼弯弯,眼中一片清明:“我方才忘了朝皇上求官了,许大人能否为我求一个?”
许文偌一顿,他原以为自己说出了这皇族秘史,姜青诉或许会问东问西,却没想到她还惦念着官职,于是便道:“好啊,便来我大理寺任职如何?”
“我一女子,去大理寺是否太血腥了点儿?”姜青诉又是一笑。
许文偌道:“那就去太史院。”
“记史无趣,相比之下,大理寺倒也可去。”姜青诉先前那话不过是一句玩笑,她借了陆馨三日的身体,自当是要帮她近水楼台先得月,离许文偌近一些的。
许文偌见姜青诉说这话,心中一动。
他二十多岁,家中尚未娶妻,父亲急,实则他眼高于顶,也不削一些普通闺中贵女,总觉得无趣。这几日与陆馨接触,许文偌越来越有兴趣,他的心不止一次为眼前之人悸动过,而今既然她都愿意来大理寺做官,不论如何,许文偌也希望在他们成为同僚之前,表明心迹。
出宫的路有些远,两人说话之际绕到了一处小院,院子里种了梅花,红梅似火,上面覆盖了白雪。
许文偌走向红梅摘了一朵,将上面的白雪吹开,走到姜青诉跟前,姜青诉瞧见红梅轻轻一笑:“吹雪红梅现,许大人的意思是姜相得以沉冤昭雪,当年真相可公之于众了?”
许文偌一愣,摇头道:“非也,只是红梅配你。”说完这话,他抬手将红梅戴在了陆馨的发上,这回倒是姜青诉愣住了。
她讷讷地看向许文偌,这直白的视线让许文偌有些局促,他低头轻笑,问:“陆姑娘家中可许了良配?”
这话问出来,姜青诉若再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也是白在人间走一遭了。
她脚下有些加快,一时无语,许文偌跟上,表情算不上好:“你已有了心上人?”
姜青诉也不好反驳,陆馨的确有,不过喜欢的就是许文偌,但她若现在帮陆馨答应,陆馨毫无记忆,这又算什么?
等走到了宫门,许文偌一把拉住了她的手:“你有话可以直说,若要拒绝,也请当面拒绝我,不过我要个理由。”
姜青诉想了想道:“这几日与许大人相处,陆馨心中感激许大人照顾,不过我一心只为了翻案,没往儿女私情上去想,这些天想的多,猜到的实情也多,并未留下什么好印象。”
“我明白了……”许文偌松手,她是觉得他心思诡谲,布局之深。
姜青诉摇头:“不是!其实陆馨还有许多不足之处许大人未曾见过,不如来个约定。这三日关于姜相之事,你我以后只字不提全当没有发生,我不记许大人设局诱我,许大人也别记我多思多猜多虑,从明日起,我们重新相识,许大人若还能接受陆馨的全部,便再来与我说,届时,我绝不推脱。”
许文偌怔了怔,却没想到会是这样,他点头道好:“我答应你,这三日之事再也不提,任你为官的文书我会尽快去请,等你入了大理寺,我们重新开始。”
姜青诉松了口气,颔首道谢:“多谢许大人。”
“我也……多谢你。”许文偌道:“我送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