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儿八百年吧。”
“谁认命您做阎王的?”
阎王顺嘴要说,眼睛顿时一亮,朝姜青诉瞧过去:“你问这个作甚?”
姜青诉哦了一声:“单大人说,他一直都是这阴曹地府的黑无常,我想知道您在时,他是否就在?他可曾为人?为何咱们地府里的人都怕他?明白了,日后才好相处。”
阎王深吸一口气,压低了声音嘿嘿笑道:“他啊……霏月,我教你一事儿,关于单邪的一切,不问、不说、不好奇,做好十方殿的工作,便是与他相处的最好方式了。”
被阎王这么一说,姜青诉就更好奇了,本想问为什么,她这个人生前就这样,爱追根究底,不过阎王并没有给她问的机会,阎王一句忙便打发她走,话到了这儿她也不能再在阎王殿逗留了。
从阎王殿出来,姜青诉一路往奈何桥上过去,她心底还是想问的,单邪的身份,他的性格,和他的能力,这个人身上充满了谜团,不拆开,她难安,还心塞。
回到人间,姜青诉直接到了客栈,她去送李慕容也不过才半日,又去阎王殿逗留了会儿,到了人间外头的天已经要亮了。
推开房门入单邪的房间,果然三个男人都在,一个照旧不挨着人,坐在窗户旁的太师椅上,剩下两个交头接耳,一边嗑瓜子一边说着梅庄里的事儿。
钟留之前被单邪安排查黄符了,李慕容与梅灵还有夏庄在梅庄宗祠里发生的事儿他不知道,经过沈长释的嘴,又添油加醋了一番。
沈长释瞧见姜青诉推门进来,扬眉就笑:“白大人来啦?李慕容没撒泼吧?”
姜青诉笑着坐在了他对面道:“人家大家闺秀,如何能撒泼?”
钟留一听不对,指着沈长释说:“沈哥方才告诉我,李慕容得知夏庄弃她而去,冲出来就撒泼,吓得夏庄疯疯癫癫的。”
姜青诉:“……”
沈长释长笔在手中一转,笑着道:“我生前毕竟说过一段书嘛……”
“钟留查的如何?黄符之事可与单大人交代了?”姜青诉问时,眼睛朝单邪瞥过去,刚好与对方对上,她这才发现那人居然一直看着自己,心里虚,想起来沈长释说的,她说的话这人都能听到,那阎王殿里的交谈……
“查了,的确是有一修道士从琅城路过,直奔梅庄过去,与夏庄也只是短暂接触,再没逗留,当日来,当日便走,也不像是夏庄传信过来的。”钟留伸手抓了抓下巴上的胡子道:“此人来无影去无踪,人间尚不知有他这号人物,亦不像是灵、妖、鬼一类,甚是奇怪。”
姜青诉抬眉,眨了眨眼睛,道:“兴许就真的是个路过的。”
一直没开口的单邪此时打断了他们的对话,将视线从姜青诉身上收回后说:“你的魂魄,得还给你了。”
姜青诉这才想起来,自己的一魂一魄还在单邪手上,而身体里的,是那人间走了上百年的鬼,于是点头道好,朝单邪走过去,站在对方面前眨了眨眼睛问:“如何还给我?”
沈长释道:“伸手就能还给你。”
姜青诉伸手,沈长释扑哧一声笑了起来,单邪瞥了他一眼,张嘴一个‘封’字,沈长释的嘴里还含着没嚼的瓜子,愣生生地把嘴巴给封住了,于是哭丧着脸面朝钟留,钟留唉了一声:“沈哥你这不是活该嘛。”
钟留给姜青诉端了个板凳坐在了单邪的对面,姜青诉慢慢闭上双眼,被单邪抽走魂魄其实是没有感觉的,她身体里的一魂一魄什么时候出去的都不知道,不过填入自己的魂魄时,感觉却很深。
一些潜藏在记忆深处,总是不得想起的事儿,此刻纷纷涌入了脑海,包括她失去魂魄那段时间的荒唐事儿。
单邪面色不耐地给她‘变戏法儿’,从小孩子爱吃的糖葫芦到狐狸面具,莫名回到了儿时的自己使着一个大人的身体跟在他后面闹了一夜,最后还趴在他的膝盖上睡着了。
若这算可笑,那下一场如梦的场景便让她笑不出来了。
“长夜不得眠,明月何灼灼,想闻散唤声,虚应空中诺。”
一首陪伴着她度过最痛苦最煎熬时光的诗,却是一夜大雪,她忽然惊醒的时候,与在她窗前守着她的人一起写的。
姜青诉慢慢睁开了眼,魂魄换了回来,心便沉了许多,她朝面前面色冷冽的单邪看过去,对方将女鬼的一魂一魄重新装进了葫芦里,这魂魄到了阴曹地府,必然是要下地狱的。
姜青诉胸口平静,却在与单邪对上视线时突突直跳。
她记得守在自己窗前的人是谁,那夜窗外白雪簌簌,窗户被风吹开了一条缝隙,木头窗户打在窗沿上嗒嗒作响,单邪一席黑衣看着她在桌前磨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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