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珩转过脸来,望着父亲,问道:“既然爹爹估计他会设伏暗害,为何不推掉犒军之事?爹爹若是不肯去,他也无法。”
司马曜抬眼看了儿子一眼,唇角轻轻一撇,说道:“你以为我会怕他设伏?我早在就等他动手这一天,等了很久了!再说了,你觉得他有这个本事猜得出我会走哪条路?”
这时,司马珩看见父亲眼中精光闪烁,便知道他已是成竹在胸了。他赶紧说道:“儿子皆听父亲调谴。”
司马曜点了点头,父子俩又商议了半晌,直到韩夫人派人请二人前去用食才作罢。
司马珩一看,屋外天色已经全黑了。他怕刘意映久等,忙对父亲说道:“爹爹,你陪娘和阿妍、阿珏用食吧,我先回公主府去了。”说罢对着父亲行了一礼,便急匆匆地准备出门。
“阿珩!”司马曜出声叫住他,说道,“爹爹还有件事要跟你说!”
司马珩一听,忙转过身来,对着父亲问道:“爹爹,还有何事?”
司马曜抬起脚,慢慢踱到他跟前,缓缓说道:“我听人禀报,今日昭平公主与张煊在宫中单独见过面。”
闻言,司马珩怔了怔,随即强笑道:“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偶然碰见叙个旧也是平常之事。”
司马曜冷冷一笑,又说道:“可是,听说昭平公主见到张煊便哭了一场,哭得还颇为伤心。张煊还亲手为她擦眼泪。”
听到这里,司马珩面色微微一变。半晌,才听他说道:“公主性子软,容易哭。”
“那她在你跟前这般展露过真性情吗?”司马曜又问道。
听到父亲的话,司马珩垂着眼,却没有回答。现在回想起来,新婚那一晚之后,刘意映从来没有在自己面前流过眼泪。她对着自己,总是一脸淡然的微笑,就像戴了一张面具似的,让人看不清。
“当初你要尚主,我便不答应,可你不听我劝,非要娶她不可。”司马曜冷声说道,“我当时便对你说过,强扭的瓜,怎么也不会甜的。可你说,你会把她的心捂热的。可阿珩呀,她终究与刘祯是一母同胞,这是如何也改变不了的。我们一旦与刘氏翻了脸,你就算剜了自己的心奉到她面前,她也不会看一眼的!”
闻言,司马珩默了默,然后回答道:“爹爹的话,儿子记住了。时候不早了,爹爹别让娘久等了,儿子先告退!”说罢他对着司马曜一礼,转身向外走去。
看着儿子倔强离去的背影,司马曜长声一叹。平日司马珩对自己这个父亲是十分顺从,可就是在刘意映这件事上,他却丝毫不肯退让。可他知道,一个人,若想成大事,必须得心狠手辣,不可被情。爱所牵绊。他极其看中自己这个长子,绝不会容许任何人阻挡住司马家成就大业之路的。若真有人挡了路,他只能摧之。
从司马曜的书房出来,司马珩便径直回了刘意映的寝居。
刚走到院门前,秋霜正好从院子里出来,看见司马珩,她忙上前行了礼,笑道:“驸马可算回来了,公主一直等着你用晚食呢。”
司马珩抬起眼看了看黑透的天,对着秋霜问道:“公主还没有用食?”
“没呢。”秋霜笑吟吟地说道,“公主说要等驸马一起用。”
闻言,司马珩一顿,随即说道:“秋霜,以后我若是有事耽搁了,在晚食时没赶回来,你们便服侍公主先用食,不必等我。”
秋霜笑着应道:“这话驸马应该进去给公主说,是她要等你。我们做奴婢的,哪做得了公主的主啊?”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正房外面。
秋霜站在门边说道:“公主,驸马回来了。”
听到秋霜的话,司马珩看见正坐在灯下剪着花样的刘意映一下便抬起头来,两只眼睛定定地望着自己,眼中似有千言万语。
他微笑着叫道:“公主。”
听到他的声音,她一顿,然后放下手中的剪刀,微笑着站起身迎上来,叫道:“驸马,你回来了。”
司马珩解下披在身上的大氅,秋霜忙接了过去。
他走上前,将刘意映的手握住,问道:“听说公主还没有用晚食?”
她微笑着应道:“我不是在等你吗?”
“以后若到晚食之时,我还没回来,公主就别等我了。”他拉着她的手,走到蒲席边坐了下来,“你自己先吃,别饿着了。”
刘意映望着司马珩浅浅笑道:“没事儿。反正我一个吃着也无甚意思,多等一会儿也无妨。”
看着刘意映笑意盈盈的模样,想到父亲说的她与张煊见面一事,他心中不禁有淡淡的涩意涌出。他伸出手,慢慢抚上她的笑颜。
她微微一顿,却没有避开,反而用自己的脸颊轻轻蹭着他的手掌心,笑容未减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