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能再活几年,他可以将太医院办得更好。只是所幸,他还有一群弟子,如他一样,舍弃了性命,没有乘船离开。
他们走,他不怪他们。但他们留,却可以让他大义赴死。
宝剑割喉,血染大地。
死去的人,似乎不曾离开。
领军重重叹了一口气,说:“厚葬。”
旁人神色微变,提醒说:“他可是叛臣,皇上钦点的叛臣。”
“我说了,厚葬!这样有血性的人,我如何能忍心他暴尸荒野。”
那人不敢再说,只是在葬这大夫时还是留了点心思,立了一块无字碑,并没有刻上名姓。日后要是被揭发了,他也好脱身。镇上的百姓听闻那个治好时疫的大夫死了,也纷纷来到墓地前,为他修建坟墓,用家中最值钱的东西填满他的墓穴。
天赐的一众弟子随领军回了皇都,只留下天赐一人,与那柄君王冰冷的宝剑和满载百姓感恩之情的百物一起长眠地下。
第41章断喉宝剑(八)
利剑过喉,决绝的神情在历史的长河中湮灭了。
没有史书记载这个当朝“乱臣”,下一个朝代的到来,也将前朝的历史遗忘。
南星松开放在宝剑上的手,剑不再嗡嗡作响,气场已经柔和下来,像是因为终于将那段被人遗忘的历史告知了别人听而了无遗憾,此时已跟夜空一样安静。
邱辞缓缓松手,说:“天赐死了,但他的学生,却都变成了天赐。”
南星看了看他,他总是能从历史悲剧中,找到令人充满希望的点。这是她做不到的,邱辞却总是很轻易能做到。
她的心中,羡慕着他。
“这把剑我想暂借一天,等办完事,我会送回来。”
邱辞想了想,问:“你怎么过安检?”
“障眼法。”
邱辞点点头,看看天色,还是晚上。他说:“你去吧,我先回文物局看着,如果苗头不对,我会拖着,等你回来,我再去替换。”
事情听着简单,但南星感觉到了邱辞对自己的信任。她看着他受伤的手,说:“记得敷药。”
说完她就将剑重新缠裹好,去机场了。邱辞不好去送她,站在原地朝她离去的方向看,看了许久才收回视线,因为已经看不见她了。
南星赶回上海时,已经将近中午。她直接乘车到了黄医生家里,这是一个小区,栽满了绿树红花,秋天似乎忘记了这里,红花灿烂,绿意葱葱,很是让人心静的地方。
黄太太在楼下接到了南星,神情满是忧思,她叹气,说:“昨天杨家的那三个儿子跑我们家来闹了,老黄一整天都没出门,被折腾得饭也没吃。那些人真是……”
她一段话叹了三次气,充满了担忧。
“要不是杨太太过来赶他们走,我想他们得把老黄剥皮抽筋了。”黄太太看看时间,说,“一会杨太太也会过来吧,她昨天说了,他们上午去医院闹,下午来这闹,她上午在医院,下午就来这。唉,杨先生的三个儿子太过分了。”
她边说边领南星进电梯,在电梯上也铺满愁容。等电梯开始启动了,她才忽然想起南星是为了什么来的。她已然被烦得忘记了这件事,她问:“南星小姐可以复活杨先生?”
“嗯,东西找到了。”
黄太太这才看见她怀里抱着个用长布缠裹的东西,不知道是什么。她略有迟疑,还是说:“我丈夫是医生,他不信这些,要是等会他的言语有冒犯,你可千万不要介意。”
南星说:“习惯了。”
习惯了质疑,习惯了驱赶,不过最后他们都会相信。
两人前脚刚进去,蒋芬就来了。她见了黄太太就说:“他们就要过来了,怎么都拦不住,你们千万不要妥协,做人怎么能这样,怎么能这样不讲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