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棵树她上岸时就看见了,现在隔了那么远看,仿若一把张开的大伞。
不知为什么,让她想起何奶奶描绘着郑老爷子嘴里的那棵树了。
那棵栽种在郑家院子,总招来蚊虫,却舍不得砍的树。当年一家人贫瘠却知足,夏夜炎热,点着蚊香,在院子里纳凉,三个儿女绕膝听他讲故事。
南星想,郑老爷子将四水岛当做他们一家旅游的地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棵树,让他想起了当年三个年幼且纯真的孩子聚在膝下的日子。
或许是,又或许不是。
鱼纹香薰炉焚烧了红叶当年的背叛,焚烧着她的良心。南星隐约明白为什么能复活郑老爷子的会是那个炉子,大概是因为,同样焚烧了他的良心。
——郑老爷子从一穷二白到大富翁,手段并不光明。
为了赚钱,几乎什么手段都用过。
临老后悔,却已经晚了。
红叶死时,也同样这样后悔,然而也晚了。
只是不同的是,红叶的孩子守护了她,郑老爷子的孩子,却毁了他。
同样是父母和孩子的羁绊,结局却全然不同。
轮渡载着满满的游客离开了小岛,滑着水波往喧闹的岸边靠近,渐渐远离浮在水面上的小岛。
那棵偌大的树,也逐渐变成一个点,消失在了水面上。
南星从轮渡上下来,走过阀门,刚上岸,就听见有人大声喊人。她在这里认识的人都还在小岛上,确定不是喊自己的,没有往那看。
但那人偏偏就是来找她的。
“我说姑娘啊!”
那人直接拦在了她的面前,大声说:“你可算是上岸了,我还以为我看走眼,你已经走了。”
南星看着眼前的小胖子,想起他是那天载她过来的粽子司机。胖子司机朝她伸手,胖胖的手掌上卧着一部手机:“我那天回到家洗车的时候才发现手机,可已经关机了,等充了电,发现上了锁没法打开,光看着一堆的未接来电没法回,只好在岸上等你。哎哟!可让我等到你了。”
南星顿了顿,看着满额大汗的胖子司机,想到他那天胡乱说的话,又想到郑家三兄妹说的那些话。
有些人,嘴坏,但心眼不坏;
有些人,嘴甜,但心已经烂透了。
“谢谢。”南星接过手机,解锁一看,全是冯源打来的。她收好手机,问,“你现在有空吗,我要去机场。”
“当然有。”
路上司机又在闲聊,从南到北,从天到地。
“我呀,不是为了想赚钱,就是觉得平时太闷了,所以做了司机。我每天啊,要载好几十个客人,哪里的人都有,他们陪我说话,还得给我钱,多好。”
“你别瞧我现在乐呵呵的,以前我可有抑郁症,不过现在好了。”
“人啊,要积极生活,开心点,乐观点,没什么坎是过不去的。等会送你去了机场,我就回家了,我妈做的菜好吃,我老婆做的菜也好吃,舍不得在外头吃啊。”
南星安静听着,他的声音充满了力量,让听的人都觉得开心。
司机说完自己事,想着她这么快就离岛,肯定没什么玩头,就说:“这岛也没什么稀奇的,商业化太严重了。”
“是。”
“有看见什么喜欢的吗?”
南星从窗户看着急速掠过的小岛,海面在秋老虎的暴晒下,水光粼粼,倒映着四水岛。她沉思良久,说:“这里风景很好。”
如果没有碰见这个司机,这里一定糟糕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