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柳叶的小脸上满是担忧地跟她说:“这蛋是家里的鸡下的,平常都是攒一些拿出去卖钱。但我每次生病,爹娘都要我吃,说这个能治病——我也说不好管不管用,姐姐你试试看,不行的话还有鹅蛋!”
柳叶一脸天真,阿追就郑重地感谢。自然没有告诉她鸡蛋鹅蛋都不能治病,顶多是补身,爹娘哄着她吃,是因为他们心疼女儿,宁可少卖点钱,也要她在病中吃好点。
她想着这个,心情就又莫名地甘苦交集起来,这几日总是这样。她从前最不爱悲春伤秋,这一回却是把从前二十余年的全悲伤完了。
阿追忍着头痛吃面,偶尔揉一下额头,揉到第三回的时候柳叶有点急了:“那个哥哥什么时候来啊?”
“不知道……许是一会儿就到吧。”阿追说着,心里也暗生了些许不安。她惴惴地往外望了一眼,怕雁逸没寻到药,更怕雁逸出了什么意外。
若是占卜石在身边就好了。
将面汤也灌下去后,浑身激出了一阵热汗,才勉强舒服了些。阿追躺回去,仍还在想“若占卜石在身边就好了”。她有一搭没一搭地想了半天,还一度希望现下能和上次失忆时一样,月主见她不能占卜就让她能在紧要的时候直接看到些幻影。
酝酿了一会儿,无果。
她就在盘旋不散的痛感里昏昏睡去,感觉万千思绪都沉甸甸地坠进一片黑暗的深渊里。偶尔会醒上那么一瞬,但发沉的眼皮还没完全抬起来,就又坠了回去。
。
山间小道兵戎相撞,偶有惨叫呼和掺杂其中。地上的草叶溅上了血点,如同一颗小小的玛瑙珠子落在绿帛上。
旁边一条汨汨流淌的小溪仍在如旧流着,只是偶尔会倏然散落下一缕血色,起先如同红绸般轻扬一道,而后逐渐散开、变淡,在溪水里消失不见。
这场对决已持续了有一刻,周围或死或伤的士兵横七竖八地躺着,但余下的人仍在不停地冲上来。
雁逸提剑的胳膊逐渐觉得累了,眼中沁出血丝,他沉默地砍过一个又一个,尸体的模样却让他不敢多看。那毕竟都是戚军,纵使不相识,也曾是战友。
但现下他能想到的,只有一件事:
不能让他们把阿追带回去!
戚王不会放过她的。他必须灭了这拨人的口,再带她逃去更远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