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中的烛火稳稳地烧着,火焰直挺挺的,颤也不颤一下。
阿追阖住双眼,沾着血的手指依次点过每一块小石,脑中不想任何要占卜的问题,只反复思一句话:出来。
她让嬴焕召齐官员,那邪巫肯定是知道的,现在一定在施术扰她。
指尖落到又一块小石上,陡然传来刺痛,阿追心下一凛狠将小石按死:“出来!”
顷刻间脑中画面碰撞得一片混乱,时远时近、时完整时零碎。她强定心神后,再度看到的画面,是外面群臣静候的场景,细一瞧,却又和祭祀那天一样,每张脸都一样。
阿追睁眼一瞪,手指再度一压那小石:“少吓唬我!有本事显形!”
继而手指便感到一股明显在与她相抵的力量,似是那边的邪巫察觉到了不对,想跟她一抗到底溜之大吉。阿追气坏,手稍一挪,四指齐压:“真当我半分不懂邪术?你出来!不然我施魂术了!”
其实哪有什么魂术?那传说能将人的魂魄勾至眼前、而后能不能回去还要另说的“邪术”……根本就是以讹传讹蒙人的!
她喝出的几句引得外面一阵人头攒动,众人怎么听都觉得不像在占卜。嬴焕眉头皱起,刚欲进殿一问究竟,忽地眼前景象猛转!
“啊……”众人吓得一呼,再定睛,周遭竟已不是那月主庙的院子,而是一灯火通明的房间,地方不小且布局讲究,应是富贵人家。
又定定神,却见国巫是在屋外几尺的另一屋中……仔细辨一辨,好像仍是那月主庙的正殿?
众人都诧异得说不出话,甚至说不清自己到底是梦是醒。正面面相觑,见她站起身转向他们,他们便也都看向她。
她的目光越过他们,直看向最后:“别躲了,出来!”
一众官员讶然回头,看了好一会儿,也不见什么人。
“你胆敢阻断祭祀!你胆敢违背天道!”阿追的声音骤然大变,朗而粗犷,好似被山林巨兽附体。
嬴焕惊了一跳,愕然看去,见她虽微颔首,目光却仍直视着前方。他们这一方天地并无半丝风,她那一边却好像疾风凛冽,她原本简单挽起的发髻已尽散,眼下长发飞扬,形如自地狱而出的索命厉鬼。
“阿追!”他即要上前,身边几个反应快的护卫连忙阻他。阿追也似没听见,森森然的神色毫无改变,一步一定地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