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望着他认真思索的样子发呆的阿追一怔:“什么?”
“有邪巫侵扰你便不能占卜,但这邪巫有没有扰你,只有你自己知道。”他注视着她,“只要你不说,旁人便不知实情,你占卜出的其他实情,他们自也会信?”
“殿下要我作假骗人?”阿追有些吃惊,又问,“骗谁?”
“百姓和军队。”他颔首轻道。
经她几番追问,他才把整个原委皆尽告诉她。
那些因她这国巫道出占卜结果而平息的流言再度起来了,且比上次来得更猛烈——人人皆知她在祭祀时遭到邪巫阻挠,眼下不得占卜,有心之人添油加醋,说戚国自此没有月主庇佑了,战局如何再也不可预测,焉知不会惨败而归?
阙辙阵亡的事又恰巧撞在了这个节骨眼上,即便是已经占卜到的,此时也成了“未料到的凶兆”。偏此事又不能光明正大地说出,阙辙带来的五万兵马尚在为戚国效命,万不能让他们知道国君其实早已知晓这结果,却无动于衷地依旧开了战、送他们的将军过了鬼门关。
如此这般,嬴焕才想到了让她假作已万事恢复,并不用她强去占卜,只是“行骗”来稳住旁人。
阿追心绪复杂地躺在榻上发愣,俄而觉得烦闷,便推开窗,用支棍支稳。
清风徐徐拂过,院中花香被扑面而来。阿追被花香惹得一时走神,定睛看去,夜色里却看不清娇花的颜色,倒是天边的颗颗璀璨极为耀眼。
她索性伏在窗台上,一边继续想事一边观星赏月。不远处的一片星辰括出的图案像是张人脸,有那么一晃神的工夫,她觉得那好像是嬴焕的面容。
赶忙别过脸去缓缓,阿追心下羞赧,缓过来后却又忍不住再度看过去。
这回看到的,就只有忽明忽暗的星星了,她脑海里的画面却还没停。她反反复复地想着那日周围幻影烟消云散后,定睛就这样看到了他的脸。他的嘴角被她撞出了血,抬手抹掉血迹后,说出的第一句话就是:“你还好?”
面上又热了一阵。阿追在羞怯不已间生出愧疚,觉得自己这般实在不厚道。
她没有贸然告诉他雁迟所言的事,是怕冤枉好人或留下后患,为自己顾虑得倒是够多了,却是完全没有去想会不会为他带来“后患”。
眼下这后患来了,而且还不小。民心军心大乱,他这一国之君一定头疼得很。
她给他添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