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林宁回答,耿二郎的母亲耿母幽幽地开了口:“道长若有神通手段,为何不拿我儿的生辰八字测算一二?”
耿父:“周氏!”
耿周氏对耿父的叫唤充耳不闻,自顾自道:“还有这是我儿的贴身衣物,道长只管拿去,或是做法也好,掐算也罢,只管把我儿找回来便是。”
耿父原本还想说她失礼,可瞧着自家孩儿的小衣,什么话都说出来了。
林宁郑重的将缝着耿二郎生辰八字的布条,还有他的里衣接了过来,“我会尽快将他找回来的,我保证。”
原本麻麻木木的耿周氏一怔,眼泪“唰”的就掉了下来,又直直跪倒在地:“妾给道长磕头了。”
林宁连忙将她搀扶起来,鼻子跟着发酸。等离开耿家后,片刻不敢耽搁,很快就在耿家到耿二郎就读学堂的路上发现了什么。那是一座荒弃的宅院,因为年久失修看上去格外破败,本来耿二郎下学后是不会路过这儿的,可这处宅院距离他平常走的那条街,只是隔着一户人家而已,而林宁会发现这处宅院,是因为她嗅到了弥散在空气中浓浓的血腥味,以及经久不散的一丝怨气。
再这处宅院中转了一圈后,林宁就查找到一处翻新过的荒草从,等到挖开那块荒草丛,看清楚埋在里面的东西后,林宁几乎是脱口而出:“该死的!”
林宁从下山后就没有这么暴怒过,就连她背负着的龙吟剑都感受到她的情绪波动,在她背上蠢蠢欲动起来。猪笼草则从笼子里顶着盖子探出头来,冲着攥紧了拳头的林宁“汪”了一声。
林宁深吸了一口气,强自命令自己冷静下来,伸手摸了摸猪笼草,却是和龙吟剑道:“很快,你很快就能派上用场了。”但见那被草草埋在荒草丛下的,正是一堆血肉模糊的尸块,而从最上面的头盖骨大小可以看出这是个孩童,再考虑到现在的情况,林宁不得不推测这正是那耿二郎的尸体。
哪怕它已称不上是完整的尸体了。
林宁忍着怒火,将它一一取了出来,在这过程中,林宁一半的意识是怒火滔天,另外一半却又极度冷静的还原着他被害的过程——先是额皮被割开,接着鼻口唇舌被割下,再来是耳朵被划下,眼睛被挖出,手十指的末端,十个脚趾的末端,最后才是剖开胸腹。更有直到此时,受害人才是没有了呼吸,也就是说在此之前,受害人是活着的,承受着难以想象的疼痛,然而却喊叫不出声,能面对的只有丧尽天良的恶人!
林宁面无表情地检查了下受害人的心,肝和肺,发现它们都少了一小块。也就是到这儿,林宁这才愿意承认她这次遇到了真正的“采生折割”,也就是先采取将人活活肢解的方式,采取受害人的生魂,再加以做法,使得其能够使唤所杀之生魂,以达到“但有求索,不劳而获”的目的。
何其残忍!
林宁静静守着尸体片刻,面沉如水的联系上了陆判。
陆判过了会儿捧着生死簿出来,起初还笑道:“道君可算是想起我了。”但待他目光落在地上时,笑容就凝固了起来,“采生折割!”
“我以为这在阳间已绝迹了,上一个采用这种恶术的还在受油锅地狱中受油炸之刑,大王判了他要受刑千年,永世不得转世为人,没想到阳间竟还出现这种惊世骇俗的恶行!”陆判怒道,“道君可知道是谁?待我回地府禀明大王,即刻勾了他的魂。”
林宁沉声道:“我目前还不知道。”
陆判都不禁避开锋芒:“只不知此子是?”
林宁说了耿二郎的名字和生辰八字,陆判翻开手中的生死簿,很快就查到了他的生平,不禁叹道:“他本来可以活到七十一岁,二十三岁时考中进士科,等他乞骸归乡时他已官至正二品,当真是可惜了。”
林宁喃喃道:“是啊。”
·
林宁先前追查犯人时也很认真,只是她并没有拿出过全部的精力来,这一次则不然,她不仅拿出来百分百的精力,还联系了她从前认识的精怪们,连同陆判那边也让阴差在去阳间勾魂时,多加注意那个左边颧骨上有颗黑痣的道士。在这种情况下,不过两日他们就寻到了那道士的踪迹,不待那道士有所反应,林宁就拔出龙吟剑,一剑将他的身体捅了个透心凉。
这道士自然没死,只不过他身体的每一块骨头都开始“造反”,发出“咔咔”的声音不说,还会从骨髓中叫这道士感受什么叫彻骨的疼痛,在疼痛中还伴随着瘙痒,更有无论多疼,多让这个道士恨不能马上昏死过去,他都不会昏过去,他只会生生受着这疼痛。
“啊啊啊啊!!”
林宁冷笑:“快叫吧,趁着你现在还能叫出声来。”
尔后再不管这道士,径直从他落脚的住所中搜出来木印二颗,黑罗绳二条,上钉铁针四个。还有两个纸人,这纸人上都有头发一缕和五色彩帛绒线相缠,以及两个小葫芦,上面拴着红头绳一条——不用再看其他,林宁就清楚了,这个丧尽天良的道士不仅谋害了耿二郎,还另外谋害了一个孩童。
“好疼啊,好疼!”
那道士疼的满地打滚,又因为从内到外的瘙痒,让他还控制不住的想去挠,此时已将衣袖撕开,在胳膊上不停的挠着。林宁没去看他,她怕自己多看一眼,就恨不能一剑杀了他,她垂下眼帘将小葫芦打开,确定了两个生魂都还在后,刻不容缓的进了地府,和陆判打了个照面后,陆判说:“我已将此事禀告给大王,大王有意开恩。”
到底这两个生魂是被人用恶术制造出来的,三魂七魄已不全,若想要投胎并不容易。但此事太过骇人,阎王怜惜,愿意开恩,请菩萨来为他们补齐魂魄,再送他们去投胎。
林宁终于松了口气,转念想到痴痴念念着儿子归家的耿周氏,伏跪在地道:“大王,小道有个不情之请。”
等林宁送地府归来时,那合该千刀万剐的道士已将胳膊挠得露出了里面的白骨,林宁瞧了一眼,掐了诀过去,那伤口即刻愈合,只不过此时那道士已没力气再哀嚎了,只剩下难耐的呻吟。
至于林宁为什么要治疗他?
只能说当一个人接受凌迟这种刑罚时,他最起码得保持完整,这样才好让施刑人下手,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