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大早,喝着清粥,妈妈递来一个花里胡哨的纸袋子:“一会把老师衣服放这个袋子里还回去,好看。”
中年女人的审美……
周菡萏拒绝:“不用这个。”她一股脑把碗底剩余的粥灌下肚,自己跑去储藏柜翻找,直到挑出一只稍有质感的纯玄色古朴包装袋,才把叠好的开衫小心翼翼铺放进去。
因为别的同学都不知道这档子事,所以周菡萏还是有点心惊胆战。
袋子就摆在桌肚,里面衣服好像会飞会跳会乱动似的,周菡萏得了空就要弯下腰偷望一眼,生怕它起皱有变,不多留心就会面目全非。
上午第二节课结束,她和班里查勤的值日生以“痛经”之由请了个假,不去上课间操。
在班里待了片晌,等到周遭清静,空无人烟,周菡萏抽出纸袋,察看一番,才提着它上了楼。
走到高三年级组办公室附近,她逡巡犹疑,远远踮着脚确认林老师在场并且办公室没什么人之后,才敢走近。
教学楼间,天似蓝湖,温柔地掩压着瓦红的教学楼顶,早操旋律清晰荡来。
林老师确实在办公室里,他单手抵唇,眉目如墨,似乎在专心致志批着作业。
又能来找他了。
揪紧手里的拎绳,她的心成了失灵的贩售机,那些不受控制的小窃喜,如同七彩糖豆一般不断喷涌出来。
停在门前,是半掩的。冷气嗖嗖朝外涌,与屋外曛热格格不入。气温一高,办公室空调就不带关的,更多可能是为了消化他们的火气。
周菡萏探了探头,林老师还在伏首案后,并未注意到她。
她只得轻轻叩了两下门板,这时人才抬起头来,目光放远,与她交汇。
心疯狂扑腾起来,周菡萏微微垂脸,不自在地冲他点了下头,站着没动。
“进来。”林渊叫她。
周菡萏眼观鼻,只看着脚下的路,朝他那走。
不是第一次来了,心境却有所不同。
“林老师,”停在他办公室桌前,她开始“背诵”一早准备好的措辞:“我来还……”
完蛋,又结巴了,咽压着喉咙:“还你的衣服。”
周菡萏把纸袋放到桌上,“谢谢。”
接着深深鞠了个躬,不过直起上身后,她也摸不着头脑,压根没设定这个流程啊,没办法,她的肢体和语言已经难以相互协调,动作不受大脑控制。
“你没去上操?”林渊不忙接过纸袋,任它搁那,关注点有点奇怪,这也许是为人师者特有的敏锐。
“我……”她本就撒了个谎,被他一眼识穿,底气弱得很:“嗯,没去,想把衣服给你。”
林渊本想客套地关心一两句,又想着这档子事在她们小姑娘眼里是个不方便提及的隐私,终是只回了句:“下次提前跟我说,我找你拿,别耽误课间操。你们天天闷班里写作业,锻炼机会本来就少。”
他如长者叮咛,周菡萏一时词穷:“……”
忽而,她留意到他话里的“下次”,有点愣住。
林渊似乎也意识到言辞不当,自顾自笑了:“还是别有下次了。”
他在笑,距离感如雾漫去,尴尬也烟消云散,情绪一如外面大晴天,周菡萏跟着偷偷掀起唇角,她在这一刻读懂了心照不宣。
“回去吧。”林渊说。
“好。”周菡萏应了。
刚要回头,林渊叫住她。
周菡萏回头,只见男人已经站起身,把开衫取了出来,把空袋子递给她:“这个拿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