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家的老爷和夫人吵架了,这是叶府所有下人都意识到的一件事,因此做事都警醒了些,生怕自己惹了他们,成了出气筒。
伺候的婆子几次欲言又止,最后终于忍不住问顾归:“夫人,可是身子出了什么问题,所以老爷才不高兴的?”
顾归乍一听这话觉得有些莫名其妙,立即追问为何这样说,婆子吭吭哧哧的把叶柏舟叫她过去问话的事说了一遍,然后小心的看了顾归一眼:“是我多嘴,说夫人可能有孕了。”
顾归愣了许久,心头阴云霎时被劈开。是了,叶柏舟怕不是以为她有孕在身,所以前几日去了书房睡,后来又看到她去鬼混才这么生气的!一切都豁然开朗,看来自己误会了他,他并没有厌烦自己!
顾归欣喜的站了起来,连连对婆子道谢,随即思索跟叶柏舟和好的事。既是自己错了,那就该道歉才是,她不再拖延,立刻端着一壶上好的雨前龙井,溜溜的朝书房去了。
走到书房还未敲门,就听到里面管家道:“老爷要在书房睡下去?”
“她不道歉,我便不回去。”叶柏舟道。
顾归的嘴角抽了抽,深吸一口气挤出一个笑脸,刚腾出一只手,管家又说话了:“您和夫人性格相左,当初想必是喜欢极了才娶回来的,一定要好好珍惜才是。”
顾归抿了抿嘴,凑到门板上听,就听到叶柏舟清冷道:“不过是君子重诺。”
顾归一滞,眼底泛酸,叶柏舟还在说话,她却什么都听不进去了,匆匆敲了门,把龙井送了进去。
“柏舟……”顾归直直的看着他。
管家一见她来了,立刻出去把门关上,给他们二人一个单独的空间。
叶柏舟板着脸:“你来做什么?”
顾归低着头走过去,轻轻的用手指勾着他的腰带,低声道:“道歉。”
往日该撒泼打滚的时候,今天却只说了两个字,就再也开不了口了,顾归看着地面,怕自己再多说一句,就没出息的哭出来。
半晌,叶柏舟轻叹一声:“罢了,不是不让你交友,只是那样的人,以后远着些吧。”
顾归轻轻的勾起嘴角“嗯”了一声。
这件事就此作罢,叶柏舟重新搬回了寝房,她也继续在书房读论语,一切都好像恢复了以前的样子,然而顾归每次午夜惊醒,脑子都会有“不过是君子重诺”七个字出现,仿佛一直在提醒她,叶柏舟娶她,不过是君子重诺,至于她想要的旁的,哪怕她竭尽一生,也得不到了。
那也无妨,能嫁自己喜欢之人,应该就是最好的事了。顾归心想。
然而当她抱着这样的想法准备跟叶柏舟共度此生时,却发生了一件让她措手不及的事,也正是那件事,让她意识到叶柏舟对她半点情分也无,无论她如何努力,当事情发生时,他还是选择了所谓的道义,将自己置于一旁。
深秋,天高气爽。
那日她跟着叶柏舟去相山游玩,路上遇到了一名年轻男子也往相山去,索性捎了他一程。
结果上山之后天降大雨,他们和几个姑娘一起被困在山上的庙里,其中一个姑娘像是家中有急事,坚持要下山,他们劝阻不成,只好由她去了。
然后这个年轻男子也找借口离开了。二人走了之后,顾归有些心神不宁,总觉得男子之前的样子不对,恐怕会心生歹意。
顾归越想越觉得不安,最后有些坐不住了,对叶柏舟道:“我肚子难受,出去一下。”
叶柏舟蹙眉看了眼外面的雨水,站起来道:“走吧,我陪你。”
“不用不用,”顾归笑道,“你着凉了怎么办,我就到庙后头,自己去就行。”说完,便撑起来时拿的伞,顶着大雨出去了。
泥泞的地面只要走过的,便会形成一个小小的水坑,水坑被大雨冲刷着,慢慢的只剩下一点不明显的痕迹,若是她多想了,那二人此时应该已经到了山下,这些痕迹至少也会到山底为止。
顾归跟着地上的痕迹往山下走,打算跟到山脚便折回。
然而她没往下走多久,便听到旁边杂石乱林里发出呜咽的哭声,顾归心下一紧,匆匆朝那里走去。
待她拨开眼前乱叶,看到那一幕后眼睛蹭的红了,怒吼一声将那人从姑娘身上翻下,拿起尖锐的石头朝他头上砸去,男子哀嚎一声就要反抗,然而顾归不给他机会,几下便把他的脸砸得血肉模糊。
最后是姑娘哭着上来抱住了她的腰,呜咽道:“他还没有得逞,还没有……”
顾归骑在男子身上,石头狠狠的砸进他的脸,嵌在他的骨头里。她冷冷的看着面前脑浆子都出来的头,一瞬间又回到了那个杀伐果断的北元第一将军。
姑娘在她背后抱着,双手死死的扣在她腹前,顾归喘息两声,冷静的握住她的手,道:“放心吧,他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