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冷下学的也早,有些好学的学生也许还会围着袁大家问功课,但是邓不疑绝对不是那类的好学生。他甚至已经下定决定等到过了开春就不来了,原本他来也不过是走动一下,袁大家的礼仪典故经典对他来说没有多大用处。
到时候还是去学六艺来的更好。
辎车中,梁萦围着铜炉将手心暖了暖。长安的冬天很冷,就算辎车能够屏蔽外面的寒风还是冻的够呛。
邓不疑的车在前头,在长安城中街道转了好几个来回之后,在里门处下车。长安城中有第有里,一般来说车马过里门,不管是人在马上还是在车里头,都要下来。梁萦是从来没有这么过的,因为她居住的北第离宫阙太近,北第向来就是朝廷重臣或者是深受天子宠信的臣子。
虽然不是北第第一,但是昌阳长公主还是没有谁去招惹,梁萦每次过里门的时候也没有下车过,听到那边邓不疑的车停下的声音,梁萦犹豫着伸出手,让侍女在她身上裹上一层裘衣,邓不疑都下车了,她也应该下去。
谁知道那边邓不疑就让人来了,外头的侍女在车廉前压低了声音,“建成侯说,侯女就别下来了,外面实在是冷。”
说这话的时候,那侍女一不小心就吃了好几口的冷风。
长安冬天是真的冷,梁萦在车内都能听到外头人牙齿不由自主打架的声响。既然邓不疑都这么说了,那么她还是好好在车里呆着吧。
邓不疑下了车,看守里门的小吏看到是邓不疑,也顾不上在屋内多贪一些温暖,出来对着邓不疑就是一番作揖,好歹是把人和车给送进了门,至于后面那一辆车中人没下来,小吏也没去管。
车到了邓蝉家门前,报了名号,阍人一面开门,一面让人去告知主君。
邓蝉的母亲,正好是曹太后的娘家人,不过和曹太后的关系离得比较远了。自从曹太后入主长乐宫,曹家女也成为长安贵族中聘娶的对象,曹氏也就是那时候嫁到了邓家。
这时节还算早,宫里官署都还没有下值。所以出来迎接的人是曹氏。
曹氏面目秀丽,出来迎接的时候礼数也是相当周到。只是面对邓不疑的时候还是有那么一点的不自在。
邓不疑年纪小,论辈分那是晚辈,但是他的爵位却是比家里任何一个人都高。曹氏看见邓不疑的腰间,见着他今日没有佩带列侯一级的印绶,心里松了一口气,若是佩带了印绶出来,这到底要如何呢,给个小辈行礼也不像话。若是不行,好像也不太好。
邓不疑是不管曹氏心中诸多纠结,他给曹氏行礼之后,让梁萦也过来见过曹氏。梁萦瞧着邓不疑对曹氏介绍自己的样子,活似几分现代把女友带回家向亲戚朋友介绍的样子。想着梁萦自己都觉得好笑。
曹氏听到邓不疑说明了来意,她看到梁萦,面上的笑意浓厚了些许,梁萦她以前也听过,东宫爱孙,在贵族女眷中若是不知道那简直是孤陋寡闻。女儿能够和昌阳长公主之女交好也是有诸多好处。
“阿蝉前几日有些不适……”曹氏说到这里的时候心下不得不埋怨起自己的阿家来,好好的给女儿剪发也就算了,但是老眼昏花,一刀子戳到女儿头上,鲜血淋漓的别提有多吓人。曹氏碍于孝道不好说甚么,但是心下还是有怨言。
她让两名侍女来带着邓不疑和梁萦入内,两个人一个是从兄,一个是女孩,根本就不用防备。
梁萦不会当着一家女君的面问的过深,到了邓蝉室内,曹氏轻轻唤了一声,“阿蝉,不疑和阴平侯女来探望你了。”
帷帐内立刻响起慌慌张张收拾的声响,梁萦甚至还听到了铜镜落在地上的声音。过了一会,她看到邓蝉头上裹着布条出来了。
“阿母。”邓蝉没有想到梁萦回来站在那里还有几分的局促。
曹氏笑着让侍女将供人坐的枰拿上来,而后让人放置好点心之后,就离开了,孩子之间的交往还是让孩子去比较妥当。她还是不涉足其中了。
梁萦等到曹氏走了之后,才上前拉住邓蝉的手,“头上怎么了?”
“无事。”邓蝉看着梁萦只是笑。
邓不疑在一旁看得憋气,他已经坐在枰上,伸手就拿过了漆卮饮用了一口蜜水,“其实也无事,就是大母给她剪发的时候,不小心发刀戳到了她的额头,她当时又忍住不肯说。”邓不疑其实倒也觉得邓蝉这么做的挺对,而且这件事在邓家人的有心宣扬之下,不少人都知道了。
邓家原本就是开国功臣,即使有些支系已经没有几代之前的风光,但族中还是有不少人在朝中为官,想要将一件事宣扬出去都不难。
邓不疑都已经预见邓蝉之后一段时间会在贵族女眷中名声有多好,要知道孝子孝女之类的名声对于家族来说只有益处。但是这个和他没多大干系。
“那你怎么不说?”梁萦听邓不疑这么一说,回过头来握住邓蝉的手,她不由自主的抬头去看邓蝉额头上的伤口,邓蝉额头上用细麻裹了一层,看不清楚伤口如何。
邓蝉下意识退了一步,伸手捂住额头的伤口转过身去,“那会大母为我剪发是好意,我哪里能随意出声哭嚷呢,而且伤口也浅不会留疤,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邓不疑将手里吃了一半的点心全部塞进口里去,反正长辈的事他也不能说多了,一说多了,要是被有心人拿来做文章,他说不定连身上的这个侯爵都要丢了。
这里头的道理梁萦也懂,她看着邓蝉,“现在不疼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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