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二爷眼珠子瞪着她,咬牙切齿了起来:“傅似锦!我是你爹!你竟敢弑父?!你这个不孝女!”他狰狞得一张脸,逼近了苏禧,扬手便要朝她的脸上扇巴掌。
片刻之前,那个情真意切、苦口婆心、和颜悦色的傅二爷,仿佛其实是别的人。苏禧避开了他的动作,傅二爷连她哪怕一片衣角都没碰到。
隔着一点距离,苏禧脸上笑容讽刺,望住傅二爷:“从进来到现在,我什么时候碰过你的茶水,什么时候接近过你。我一举一动都在你面前,如何与你下毒?”
傅二爷又愣住,自己想想,的确是这么样一回事。她做什么都在他眼皮子底下,哪会有那么容易做小动作?所以……这是戏耍他?想到这里,他脸上一阵窘迫。
“不过就是个贪生怕死的小人,我娘当年识人不清被你骗了,这没办法。她后来是清醒了过来,对你一点都不惦记。”苏禧又笑,“当真确定我没有下毒么?”
傅二爷被她弄得懵了,一时间已辨不清哪句是真,哪句是假。被一个小辈当着丫鬟的面说这种话,他心里难堪,脸上红一阵又白一阵的,说不出的精彩。
欣赏过一回傅二爷表演的川剧绝活——变脸之后,苏禧懒得多理,领着丫鬟走出雅间,离开酒楼。回到定远侯府之后,她直接去了见黎永成,和他谈一点事情。
傅二爷从酒楼离开后,慌慌找人请来了一众大夫,直到大夫们众口一词说他身体无恙,他才敢肯定自己真的没事。再想到苏禧的行径,心里头不免憋着团火气。
他独自在书房中,此时再看谢婉莹的画像,便要想到今天才见过的人,复想到自己被戏耍得彻底,因而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傅二爷实在气恼,一把扯下了画像。
夜深之时,傅二爷恍惚醒来,望见被他扔在地上的画像好好挂在墙上。他看着那画像愣住,待下一刻,便见画上之人竟走了出来,端的是娉婷袅娜、霞明玉映。
那是当年他遇到谢婉莹的时候,她最好的模样,温柔小意,楚楚可人。傅二爷看着她一步一步朝着自己走过来,轻唤了他一声,又俯下身,动情吻住了他的唇。
傅二爷感受她柔软馨香的身体,由不得闭上眼,唇边泛笑。他们没有多说什么,便以行动代替一切。她仍如当年一般,在他的臂弯里辗转,手臂牢牢将他抱住。
有如身在梦境,却又觉得真实,傅二爷自己慢慢也分不清这到底是梦还是现实。只是心底畅快,情愿同她一起溺死这锦帐之下,是梦或不是梦,都变得不重要。
翌日,仆人见傅二爷迟迟不起,担心有事,便不得已破门而入。进入书房,见他面容安详躺在榻上,怀中紧紧抱着个软枕,一动也不动的,吓得以为出了大事。
有他亲近的随从走上前去喊他,不得回应。那随从又推他一把,傅二爷猛然间睁开眼,将人吓了一大跳。他抱着一个软枕,赤脚跳到地上,披头散发跑了出去。
听到傅二爷高声的嚷着“婉莹——婉莹——”仆人们面面相觑,有人连忙出去了追他,有人则连忙去同傅老爷子、傅老夫人及傅二夫人、傅似玉他们禀报情况。
尽管成国公府努力把消息捂住,但傅家二爷疯了的消息依然传了出来。有时候,他自己会偷跑出了府里。傅家嫌太过丢人,索性将他关了起来,着人日夜看守。
消息同样传到定远侯府,黎永成未置一词,黎简却想到苏禧约莫晓得了这消息。他不确定她会怎么看待,想看看她的情况,便倚靠这个借口,寻到她的院子里。
过来以后,发现下人们正在收拾东西,黎简愣住。他飞快在人群中捕捉到苏禧的身影,而后迅速到了她的面前,追着她问:“这是在做什么?”
苏禧扭头看他一眼,微微而笑:“少易哥哥,谢谢你一直以来对我的照顾。”
黎简一怔,傻眼了:“你要走?”
她在别的地方不是没有亲友么?不回傅家也不留在黎家,她要离开,能去哪儿?何况这样的事,为什么他一点消息都没听说?黎简脑子里一片混乱。
“我和黎叔叔早就说好了。”苏禧说。
黎简晕晕乎乎,想不明白怎么突然间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当天晚上,一顿为苏禧践行而备下的酒席,黎永成和苏禧心情都不错,唯有黎简食不知味。黎永成交待苏禧注意安全,小心叮嘱,黎简却是一言不发。
“谢谢黎叔叔对我的照顾,也谢谢少易哥哥对我的照顾。”苏禧举杯,对黎永成和黎简说,“我便在这里,敬黎叔叔和少易哥哥一杯!”
黎永成举了酒杯,黎简不情不愿,却不得不也举起酒杯,和他们碰杯。他看着苏禧把酒一饮而尽,说不出的痛快,自己喝下的酒,反倒透着一股苦涩。
苏禧第二天早早就得出发,因此酒席散得也早,好让她早些回院子去休息。黎简在她房间外趴了半天窗户,临到最后,仍没有翻窗进去。这一夜,他几乎没睡。
快要天亮的时候,熬了一宿的黎简扛不住阖眼想眯一会。等到他再睁开眼外面想已经是天光大亮。他匆匆洗漱收拾过,苏禧却已经离开,他终是没能亲自送她。
苏禧离开的当天,黎简魂不守舍,一时想着她对他也不留恋,说走就走,一时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挽留她。说不定他好好的说,她当真不走了呢?
煎熬过度过了苏禧不在定远侯府的第一天,及至第二日,天才刚蒙蒙亮,黎简便让仆人准备马匹。知道她是先去扬州,坐不住的他快马加鞭,自己追到扬州去。
苏禧在扬州待了一天,将事情办妥当。
到第二天,她才从客栈出来,便被风尘仆仆的黎简堵在门口。
她配合的一脸惊奇看着黎简:“少易哥哥,你怎么会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