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此人的身形,高高大大,分明是个男子。张景刹那怒从心起,等到定晴一看,发现此人不是别人,正是二皇子张诚,更怒不可遏、暴跳如雷,疾步走得过去。
到得近处,看清楚张诚把娇娇软软的人抱在怀里,张景一时觉得头顶发绿,一时觉得遭了欺骗背叛,怒气冲冲到一张脸都憋红了。张诚看到他,表情十分淡定。
张景的那一些把戏,对他没有造成大影响,按照说法,张诚是不必太理会。只是心觉过去忍让太多,才叫张景把他小看了,张诚便想要给这个人一些教训。
张诚收紧手臂,把怀里的人抱得更紧,低声抚慰,仿佛当张景不存在一般。张景气得思绪错乱,劈手想要将人抢过来,却被张诚轻松带着人避开,不给他机会。
“夏姬,过来!”张景怒道。
苏禧倚在张诚的胸前,眼中泪花闪烁,脸色苍白,悲悲戚戚朝张景望过去一眼。
一眼之下,她收回视线,张诚感觉到她抓着自己衣裳的手力道重了些,不由心生爱护之意。他看向张景,挑一挑眉:“大哥不是遗弃了夏姬么?这是做什么?”
张景一怔,想着是否因为小产之事,自己对夏姬疏忽,才叫张诚有机可趁,但不管怎么样,夏姬心里始终是有他的!他往前一步,软下语气:“夏姬,快过来。”
苏禧依偎在张诚的怀里,看不出想要走向张景的意思。她抬眼望向了张诚,拿背向着张景,细声道:“我如今只信二郎,只望二郎莫要负我,叫我心伤……”
张景在此,张诚自立时间应下了说:“夏姬,你信我绝不是那等负心薄幸之人,绝不会做负你之事。”他余光觑着张景,握住苏禧的手,温声软语,一哄再哄。
“好你个夏姬!好你个老二!”张景气得胸闷厉害,喉头一甜,禁不住便吐出一口鲜血,脚下虚浮不稳。他气极反笑道,“有我在,你们休想有一天好日子!”
刺杀之事连同夏姬的事,张景只觉幡然醒悟,原来是这么回事!说不得,他这个二弟也是早就觊觎着夏姬美貌,擎等着逮住了机会,要把美人给抢过去!
唯独父亲信刺杀与他这个二弟没有关系,查来查去没有个交待,不是包庇放纵又是如何?且说不得,他的父皇心里早有成算,根本不打算将那个位置传给他的。
张景离开后,直接去了凤央宫。冯皇后见到大儿子,一下子瞧见他衣裳上沾到的血迹,再看他脸色灰败,忙把人摁到椅子上坐好了:“我的儿怎么这幅模样?”
“娘,”张景抓着冯皇后的手,急切问,“你说……爹他会不会……”冯皇后听言忙将宫人都遣退,复听得张景说,“爹是不是想立老二为太子,传他皇位?”
“怎么会这么问?”冯皇后皱着眉,“你是我的孩子,我和他是几十年的夫妻,若不是有我们冯家,他怎能如此顺利坐上了这个位置,他怎么敢做这样的事?”
张景努力冷静下来,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娘,我觉得……还是得早做打算。”
冯皇后一愣,没想到这么快竟就走到了这一步。
白天在御花园里发生的事,张景和张诚都不想叫旁的人知道,是以隐瞒下来,没有透露到冯皇后和张寿的跟前。两个人却是连表面的和气也再难维持。
这一阵子,因为苏禧小产,张寿比起往常而言,到她这里要频繁一些。张景被气得呕血的这天夜里,张寿又过来了看她,且同往常那般,直接宿在了苏禧这儿。
翌日寅时,张寿早早起床,预备去上朝。岂知人才穿好鞋履起身,又直直栽倒在了床榻上,变得不能动弹,亦口不能言。未出一个时辰,张寿彻底咽气。
这件事来得太突然,无论是冯皇后、张景,抑或是淑妃、张诚等人,全都没有任何的准备。皇帝驾崩,未曾留下只言片语,以致新君册立之事变得紧张了起来。
皇帝驾崩的消息传到武安侯府时,齐昭同样震惊。他震惊的不单在于张寿之死,更在于在一天之前,他已经收到了这个消息,并且是在宫里面的夏姬传给他的。
御医诊断的结果是皇帝中风暴死,她不可能会提前知道,她曾经说过她要向张家复仇……齐昭不得不相信,张寿的死其实是出自这个女人的手笔,还未被发现。
皇帝死了,张景张诚必然兄弟反目、同室操戈争夺皇位。这是她说过的,用得上他的地方。莫怪是,早早便让他要做好准备,尽管她不说他一样在做这些事情。
要去依靠一个女人,这是齐昭过去绝不会认同的事。可今时今日,他没办法否认夏姬这个人远胜于他所想象的狠辣绝情,凭着一己之力便能搅得朝堂天翻地覆。
皇帝驾崩,举国大丧。张寿是死在了夏姬床榻上的,尽管以御医所言,与她没有关系,可冯皇后先时因她受过气,如今不想留着她,便吩咐要让她与先帝陪葬。
令冯皇后没想到的是,她的一声吩咐还未落到实处,夏姬还没有求饶,她的大儿子会先跳出来了阻拦。冯皇后冷眼看着这个大儿子,却气得浑身发抖。
“娘,她绝不能死!”张景咬牙同冯皇后道,横下心道,“儿子同夏姬两情相悦,我爱她多时,身边少不得她,她绝不可被送去陪葬!”
冯皇后身形一晃,对听到耳中的话感到不可置信,错愕望着自己的大儿子,艰难的颤声发问:“你……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知道她是什么人吗?”
“知道……”张景颓然道,“怎会不知?可是娘,是我,是我先发现她的,是我先遇到她的。如果不是爹横插一脚,她早该是我的美妾,同我恩恩爱爱!”
若非那时见张诚将夏姬抱在怀里的场景,张景不知自己爱她已深,假使失去她,往后只怕再见不到这样的美娇娘了。如今既然……那么得到她便少了最大阻碍。
岂能容自己娘亲取她性命?
定然是张诚从中挑拨,才叫那样爱他、依赖他的佳人一时糊涂,以为自己变心。张景坚信他们是情投意合,情比金坚,他的美人绝不会这样莫名其妙弃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