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这话是……什么意思?”苏禧缓缓抬头,怔怔看他。
张景不敢同她对视,慌忙之中别开眼。
“时至今日,殿下仍不信我一片真心,还拿这样的话来辱我,这个样子,那我还有什么意思?当真不如一死百了,也省得您日日提心吊胆。”
苏禧将戏做得逼真,一番话说完,挣扎中离开张景的怀抱。趁他不妨,苏禧兀自抽走张景腰间佩剑,作势自刎示清白。张景见状大骇,连忙夺走了她手中的长剑。
“我怎会不肯信你,你要这样子?你要不活了,叫我往后怎么办?”张景气道,把佩剑扔开,带着苏禧在小塌上坐下来。他抬手扶住苏禧的肩,酝酿要说的话。
缓过来了一点以后,张景开始思考起要怎么办。
望住眼前这张绝美的面容,他却清楚的意识到,这个孩子他绝不能留。
张景见她泪眼婆娑的样子,便感觉开口太艰难。忐忑中,他喉结上下滚动两下,深吸一气说:“夏姬,你先冷静一点,听我说……以后,我们还会有孩子的。”
“等我坐上那个位置,到了那个时候,我们可以有很多孩子,但是现在……”张景视线往下,落到她的肚腹处,“但现在,真的不合适,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苏禧两眼空洞看张景。
她颤声问:“殿下的意思……殿下想……杀了这个孩子?”
掌下的身子颤抖得厉害,张景知道她必定会难受和难过。可是他一贯认定大丈夫不拘小节,不可随便软弱,因此没有丝毫的心软。他看着苏禧,坚决的点点头。
“你在这里哪儿都别去,晚一点,我会吩咐人送药过来。”张景沉声说着,又宽慰似的将她抱在了怀里,“乖啊,要听话,夏姬,你要相信我,以后会好的。”
张景把自己带来的东西交到苏禧手里之后,便离开去办这件事。这样的事情,他绝不放心交给别人去办。若被知晓她有孕,对不上彤史的记录,必然要出大事。
在张景离开之后没过去半个时辰,冯皇后派人请苏禧去凤央宫。既是冯皇后请她过去,张景交待的让她哪都不去自然做不得数。换过一身衣服,苏禧去凤央宫。
张旭作为张寿和冯皇后的幼子,何况年龄上比两个哥哥小上好些,一直被冯皇后宠爱着长大的。即便打战期间,他也没上过战场,因而在这皇宫向来行事放纵。
张寿对这个儿子没有什么期望,朝堂之事几乎不让他参与。冯皇后对这个儿子的期待差不离,不过想着往后大儿子继承皇位,小儿子安心当一个闲散王爷便好。
哪怕十五岁,一样清楚自己的处境以及立场,张旭对此坦然接受。他平常没有什么事情,最喜欢找些漂亮宫女陪自己瞎玩闹,今日亦是没有例外。
用细绸缎蒙住了眼睛的张旭近乎看不见什么,乐呵呵往身上系着铃铛躲闪不停的宫女身上扑过去。嬉闹追逐中,他不小心撞到了个人,一瞬感觉对方身娇体软。
张旭脑中刚闪过这个人是谁的念头,便听到宫女尖叫,口中喊着夏姬。他一愣,挥手扯掉眼前的绸缎,看到的是在地上的人手捂肚子,下|体有血流出来……
夏姬小产的消息先后传到了冯皇后、张寿、张景以及张诚的耳中。冯皇后诧异于她竟然有了身孕,张寿反应平平,张景疑心汤药还未送到,张诚则在怀疑孩子是不是自己的。
原本冯皇后派人请苏禧过去,是有妃嫔中了毒,而那位妃嫔,她昨天才见过,不过传她到凤央宫是例行问话罢了。现在发生这样的事,冯皇后却不得不去看她。
除去冯皇后,闯祸的张旭在,略迟一点的时候,淑妃陪着张寿也过来凑热闹。苏禧住处,是今日从未有过的热闹,也是她一出好戏摆上了台。
从她发现月事没有准时来时,苏禧便开始谋划。她前一天见的妃嫔是叶才人,她们两个人曾经有过一点过节,叶才人一旦出事,冯皇后传她去问话理所当然。
张旭平常在宫里头做的事情,哪怕对谁都算不上秘密,对很少同别人接触的夏姬而言却不同,因此只能归为一句意外。纵然只是意外,也是这位三皇子造成的。
淑妃和冯皇后不对付,夏姬肚子里的孩子没了,事情关乎到皇家血脉,也同样关乎到三皇子,拿来做文章没什么不行。毕竟这是一个好的打击冯皇后的机会。
张景以为孩子是他的,不是被自己叫人送来的汤药送走的,却偏偏以这样一种方式没有的,说不得心情微妙。张诚自认为和夏姬不清不楚,难免疑心孩子父亲。
苏禧希望这一局变得越乱越复杂越好。至于张寿,苏禧对他的期望不过是往后能多到她那里坐一坐就可以了——这关系到她下一步的走向。
冯皇后守在榻边,见床榻上的人面容憔悴、唇色泛白,脸色很不怎么样。听过太医确认是小产了的话,她转身领着太医走到外间,让太医把情况禀报给张寿听。
张寿淡漠的神色,听罢太医的话,问冯皇后:“夏姬有孕,你如何不知?”
冯皇后皱一皱眉:“夏姬不曾提,这样的事,我如何知道?”
张寿撇了下嘴角,手指一敲桌面:“好好一个孩子没有了,你说怎么办?”他瞥一眼垂着脑袋的张旭,“若不是你请她过去,若不是你的儿子,如何会这样?”
冯皇后这便听明白了,是故意要她为难。
淑妃从旁劝张寿:“皇上莫动怒,想来三皇子也绝非故意,不过一场意外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