挨过训斥的张景心情不佳,回到自己宫殿,却也没有好转。因为他的皇妃知晓自己父亲被罚了,心生不满,认为是张景不肯帮助自己父亲,故而同他大吵一架。
当初张景娶她为妻,乃出于父母之命。彼时他们尚在打仗,需要她父亲的援助,才有这门亲事。如今变成这样子,张景倒嫌被拖累,见她无理取闹,更是厌烦。
烦闷之下,张景想起苏禧,便悄悄摸到她的住处寻些安慰。他来时,苏禧正在摆弄一盆艳红的茶花,小脸孔半掩在花叶后,莞尔而笑间越顾盼神飞。
张景一看到她,压在心底的不痛快便自己散了一半。他立在原地没有动,宫人已退到外面。苏禧的注意力从茶花移开,扭头见张景,脸上的笑容变得更加灿烂。
起身走到张景面前,苏禧笑着仰头拿一双明亮眸子望住他。见他皱着眉,她抬手指腹摁住他的眉心:“殿下怎么这般愁眉苦脸,难不成是不高兴过来见我么?”
张景握住苏禧的手,勉力一笑道:“怎么会呢?是遇到了一点烦心的事。”
“倒不曾见殿下这般模样。”苏禧牵着张景到桌边坐下来。
她取过杯盏,替张景倒了一杯提前准备好的莲子心茶:“是很严重的事情吗,叫殿下心情不好成这个样子?只是我什么都不知,也没办法同殿下分担……”
把茶杯往张景面前轻轻搁过去,苏禧笑一笑说:“莲子心茶,好下火的,殿下喝一些,许是心情能好一些。我这会儿,怕是连这杯茶的作用都不如。”
张景听着苏禧的轻声细语,再有她贴心的举止,一颗心早熨帖得不行了。何况是刚同自己的皇妃吵过一架,两相比较,越发觉得眼前的人要好上千百倍。
他这个时候正需要有个人能听他说话,对苏禧越来越防备的他,在这种情况下,很容易将她选为这个对象。张景喝了一口茶水,方说:“是被人给摆了一道。”
苏禧做好一个倾听者本分,对这时候张景说的这些话不予评价,只时不时与他添上一点茶水。直到他说罢,才拧眉道:“以殿下所言,这是故意针对殿下么?”
张景沉着脸,点了一下头。
苏禧说:“也难怪……殿下这般聪明英武,又是大皇子身份,难免遭人记恨。”
她将朝堂大事一本正经说得过家家一样的,张景忍不住笑了。他捏捏苏禧的脸,无奈道:“有些事,同你说你也不懂。”
“是不懂啊。”苏禧佯作生怒,“我既不如皇妃那般的聪慧,也帮不上殿下,说不得还要拖累殿下。要依我看,往后殿下是不来这地方为好。”
“瞧你……我说你什么了,你要置气?”张景知她不过使小性子,笑着伸手过去抱她说,“不管懂不懂,总之同你说了我心情便好了,还不够么?怎会嫌弃你?”
这一次之后,张景再来苏禧这里的时候,便会和她说一些朝堂上的事。只当她什么都不明白,又没有任何依傍,说与她听也是无妨,对她已几无戒心。
至六月,苏禧吩咐宫人做的秋千做好了。一个午后,午休醒来,她在小花园里荡秋千时,瞥见墙头上一个人影一闪而过。她认出来,这人是她等了挺久的齐昭。
苏禧没有马上从秋千上面下来,只是对宫人说自己一会去书房,让他们去提前准备一下。宫人应声去了,她慢吞吞下得了秋千,却知道齐昭肯定听见了她的话。
磨蹭过半晌,苏禧才往书房去。她让宫人守在门外,没带人进去里面。进得书房之后,她立在书案后面,准备着自己该准备的东西,齐昭也现出身形。
瞥见齐昭想要说话,苏禧忙示意他噤声,指一指门口的方向解释隔墙有耳。齐昭便没有出声,安静看着她寻到一处机关,打开了一扇暗门,而后当先走了进去。
齐昭跟在苏禧身后进去,发现这地方藏着一条密道,心中不是不惊讶,面上维持着镇定。走在前面的苏禧拿火折子点亮了一盏油灯,才转过身来看他。
“侯爷终于来找我了,是发现了什么吗?”苏禧笑问。
齐昭一手背在身后道:“你上次的话只说了一半,所以你到底知道一些什么。”
苏禧一笑:“告诉你也无妨,可告诉你,于我有什么好处?”
“你不说,我自己照样能查得出来真假。”齐昭冷冷说道,丝毫不买她的帐。
“不,我只是希望你能明白,我和你的立场是一样的。”苏禧平静道,“我活下来只有复仇一个目的,你若报杀父之仇,那么我们的仇人便是一致的。”
齐昭说:“我现在对你没有任何的信任。”
“我知道。”苏禧说,“所以我会告诉你你父亲的事,你可以去想办法求证。”
“你父亲生前有一个结拜兄弟姓伍,两个人是出生入死的交情。以我所知,是这个人如今被封为卫国公的人伙同张寿杀害了你的父亲,你想查可以从他下手。”
苏禧见齐昭紧拧着眉,笑道:“是真是假,一试便知。他当初是被张寿拿家人做威胁才做下的这件事,恐怕一直心中不安。如此,你若去试他,十分的容易。”
齐昭沉默了半晌,方才发问:“你和张景是怎么回事?”
“你知道?”苏禧挑了挑眉,“原来,那个时候的那个人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