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时候,时夏单独和周母谈了会儿话。
那时候周政烁被秦成昊叫走了,周母来送饭,六层的食盒一个个拆开摆好,笑说,“听阿政说你几乎不害喜,也没什么忌口,我就让餐厅做了几道招牌菜。真好,我怀阿政那会儿,天天吐,吃什么都没有胃口,难受得很。”
时夏赶紧从床上起来,洗了手坐在沙发上,整个人显得有些局促。
在周妈妈面前,她总归是没有底气,兼杂着深切的愧疚和不安。
关于孩子的事,时夏本也没想瞒着,可也没打算这么早坦白。
机缘巧合下,所有人都知道了,她一时有些无措。
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因为她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想要留下孩子,无论是从现实状况还是身体状况来看,怀孕对她来说都是一件很不合适的事。
可到底抱着一线侥幸。
侥幸什么?她也说不清。
“对不起,阿姨。”她垂了眼,忽然之间觉得很疲惫,“孩子的事,是我太自私了。”
自私地想要留住一切,不计后果,不管将来。
这句话横在心口很久了。
周母看着她,面上是很温和的笑意,最后在她身边坐下来,思考了片刻,说道:“自私什么?瞒着阿政留下孩子吗?夏夏,这没有什么可道歉的。人活着总会有无数两难的事情梗在胸口,选择什么都没有错,衡量得失的那杆秤在自己心里,你问问自己,值得了就好,阿姨也不能给你很多建议。阿姨明白,从始至终,最辛苦的是你。最该被心疼的也是你。我唯一能对你嘱咐的,就是相信阿政,你可以多依靠他一点,他是个好孩子,也很爱你。”
周母笑道:“你没有看到昨天阿政的样子,紧张坏了,一遍一遍问医生,平时需要注意什么。”
时夏愣愣看她,觉得挺意外的,“我以为您会很不高兴,我这样的状况,只会拖累阿政。”她坦陈。
或许她选择走的时候就应该走得彻底一点儿,只是片刻的犹疑,就走到了这一步。
后悔吗?谈不上,但愧疚是真的。
周母笑了笑,“如果要我说实话,完全不介意肯定是不可能的。但阿政和我多次讨论过这个问题,我们也达成一致,谁都不能保证这一生可以完美规避天灾人祸,人活着就有很大的风险和不确定,就算是阿政找一个健健康康的女孩子,也不见得可以长命百岁。他很爱你,愿意跟你在一起,我尊重他的选择。至少他现在是幸福的,将来哪怕结果不如意,他也不会有太多遗憾,这就够了。”
道理谁都懂,但说和做从来是两码事,很多人表面说着不在意,可心里总会有芥蒂。
但时夏能感觉到,周母是真心的。
“夏夏,人有时候,要学会糊涂一点,太清醒的时候容易孤独和悲伤。我不会怪你,更不会怪阿政,你们都是大人了,有权利自己做决定。”
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最后只是郑重地说了声,“谢谢您,阿姨。”
周母摸了摸她的脑袋,笑容温和,“要加油啊,平平安安,和阿政长长久久的。”
时夏乖巧地点头,“我会尽力。”
会一直坚持下去的,直到……坚持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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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时间时夏就在病房躺着,有电视可以看,每天晚上会固定看《将军》,似乎接近尾声了,剧情到达高潮的部分,有时候来查房的小护士都会忍不住盯着墙上的电视看两眼,热烈地跟时夏谈论剧情。
想起周政烁陪床的画面,会由衷的感叹,“时小姐,真羡慕你,身边人都这么爱你。”
时夏听她这样说,忍不住愣了下,继而笑了,“我倒是羡慕你,有稳定的工作,身体健康,一切皆有可能。”
小护士摇摇头,撇嘴道:“最近连着夜班,快熬成黄脸婆啦!”
时夏摇着头笑了笑,很多东西,总是失去的时候最珍贵。
看时夏沉默,小护士安慰她,“有这么多人爱你,你的病肯定会好的,要加油哦!”她听江院长说过时夏的病,这么漂亮一个小姑娘,太可怜了。
时夏点点头,“谢谢!”
是的,很多人爱她,所以再绝望的时候,都不会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