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夏回过神来,看了眼身边的周政烁,他还记得那时候他穿一件灰蓝色的休闲装,袖口挽到肘下三分之一的位置,腕上金属表盘泛着冷光,她清晰地记得那时候是夜里十点三十二分,就像她清晰地记得,他一下子搂住了她的腰,把她护在怀里。
她盯着他看会儿,他察觉到,偏过头,疑惑看她。
时夏对着她笑了又笑,像个傻孩子。
就是觉得高兴,有种时隔多年大仇得报的畅快。
真是,恶人自有天收。
其实她运气一直都不差。
那时候但凡药力大一点儿,或者她迟钝一点儿,她连那通求救的电话都拨不出去,至于第二天是死是活,还是生不如死,单是想想都让人不寒而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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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薇是知道那件事的,是以怀着同样的愤慨和报仇雪恨的痛快激昂地说着,“何止是活该,他这样的人渣,早该千刀万剐……不,先化学阉割,再剥皮抽筋,最后凌迟,一百零八片肉,一片一片削下来拿去喂狗,一只狗喂一片,叫他变成屎也凑不齐一整坨。”
“……”
时夏被她逗得哈哈大笑,“天哪,小声点儿。太暴力了,小心以后嫁不出去的。”
乔薇头发一甩,手往桌子上一放,身子前倾,眉一挑,气势顿时外放,“我还就跟你说,姐姐巴不得嫁不出去呢!谁也别来烦我。”
时夏一听,就知道,“你爸妈又逼你去相亲了?”
不说还好,一说乔薇就来气,“越来越过分了,四十岁的大叔都要给我介绍,说什么儿女双全,家财万贯,我不想生孩子,嫁过去就有一儿一女,享不尽的福,省时又省力。你听听,你听听,这像话吗?”说到激动处,几乎要掀桌子了。
她一貌美如花的优秀女青年,犯得着去给人当后妈吗?
真怀疑自己是捡来的。
时夏又是好笑又是心疼,“是不像话,这事怎么能跟菜场买白菜似的,不能抱着捡便宜的心态啊!”感情这事儿,有时候捡了便宜反而是吃亏,谁说得准呢?
“对嘛,我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有什么不好,我不想身边儿多个人,也不想生宝宝养小孩,我作为一个不婚主义者碍着谁了?非得让我找个人搭伙过日子,与其这样,我不如守着我爹妈来得好,还永远不用担心他们对我变心。”
“也不能这样说。”
……
两个女孩子说话,絮絮叨叨,没完没了。
江余一直沉默着,偶尔抬头看一眼时夏,她很瘦,但比起刚回来那会儿,似乎还胖了点儿,精神也还好,和乔薇说着话,说到有趣的事,抿着唇一直笑,眉眼弯起来,是圆润的月牙形。
一点儿看不出来生病的样子。
无论是精神上,还是身体上,看起来都很正常。
但他做医生的,也知道,很多病,没有明显的症状,反而更可怕。
就好像车祸病人,那些痛得满地打滚的,往往病情不会太严重。
严重的是那些表面好好的,反而更需要警醒。
他记得上学那会儿,老师会反复强调,“车祸病人,尤其要注意那些看起来什么事儿都没有的,前头还精神奕奕地跟你说自己没事,转头就断气的,多得是。”
时夏的病,到底会怎么样?
他心里也没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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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政烁和江余一样,都没什么话可讲,两个女孩子聊着小女生的话题,自然没他可插嘴的地方,专心翻着肉,刷烤肉酱,撒椒盐粒、胡椒粉……拿生菜卷了递到时夏手边。
时夏懒得拿,就着他的手往嘴里咬,像小猫进食一样,末了无意识地舔了下他的手指。
他只觉得被她舔过的地方,像是烧起了一簇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