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而问道:“不若这样,我们先为大公子诊脉,再请您将病情与我们说说。”他决定暂时不提疮口,免得刘葵讳疾忌医。
世子妃王氏在旁看着,知道独子心有芥蒂,顿时十分焦急。
所谓病在儿身,痛在娘心,相较于刘葵,她可顾不上眼前的大夫是年轻是年迈,是丑还是美,她只知道这是刘煜带来的大夫,一定有过人之处。
把晓年他们当做救命稻草的王氏放下佛珠,身体往前靠,紧紧握住刘葵的手:“我儿,就让两位大夫为你诊脉,然后再请大夫看看患处,好不好?”
王氏出生于北境大家,是名副其实的名门闺秀,她与晓年的叔母应该相差不了几岁,但看上去却还没有简吴氏保养得得当,再加上身着朴素,显得就有几分苦相。
她劝刘葵的时候,眼中满是恳求和殷切,爱子之心表露无遗,令人动容。
晓年注意到刘葵的白虎始终依偎在王氏脚边,看似无精打采,却是暗暗将她护在身边,此刻王氏往前倾,它明明闭着眼睛,却能跟着往前挪动,显然十分着紧自己的母亲。
——虽然他们过得艰辛,但母子俩相依为命,皆以对方为重,能够得到至亲之人的关爱,想来也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听了王氏的话,大概是意识到这真的是自己最后的机会了,刘葵面带痛苦地闭上眼睛,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晓年和简晓意见状,对视了一眼,知道病人这是暂时敞开心扉了,于是先后为刘葵诊起脉来,他们短暂交流之后,就默默等待刘葵展示患处。
这时候屋子里除了刘煜和王氏,只有两位大夫,蒋智等人早就退了出去,刘葵又踟蹰了一会儿,最终掀开被子的一角,露出了自己的腿。
打开里衫的下摆,只见那人面疮就长在刘葵大腿的外侧,确实依稀可见人面,周围一片红肿,看上去极其可怕。
连看过无数次的王氏都不免握紧佛珠,但两位简大夫却明显十分镇定。
其中那个俊美的简小大夫竟然还松了一口气般,对刘葵道:“万幸,疮口不在脏腑处。”
王氏听懂了简小大夫的意思,惊喜万分:“大夫的意思是,我儿有救?!”
晓年点点头,不过出于谨慎,他还是要将可能遇到的风险告知病人和家属:“虽然疮口不在脏腑,但此处亦有重要的脉向,若不小心,一样危及性命,所以还请给我们些时日,好好观察,才能拿出一套比较安全的应对方法。”
堂兄简晓意虽然有一定的解剖经验,晓年自己也不是一无所知,但这到底是要在活人身上做手术,各种准备必不可少。
也许是为母则刚,世子妃听到有危及性命的风险,竟然没有表现出哀痛和软弱,她的目光坚毅无比:“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凡事都有风险,这是自然,但还是要请大夫务必救救我儿!”说完就要向简晓年兄弟俩行礼。
男女有别,晓年和堂兄不能去扶她,只能赶紧退开去,不受此礼。
晓年对世子妃道:“殿下放心,我们既为大夫,就必当全力救治大公子。”
……
从瑥亲王府的南苑出来,晓年又看到了“大名鼎鼎”的炫殿下。
但是这一次,晓年却没有看到对方的魂魄。
对方跟煜亲王乃是同辈,又比他年长,但却对刘煜十分客气,但又不至于太过谄媚。
“殿下这是去看过葵儿了?”
刘炫看了一眼站在煜亲王身后的两个大夫,状似无奈地道:“母妃早就请了兴安的名医要来为葵儿诊病,但他却讳疾忌医……想来还是殿下有办法,只是不知他情况如何?”
刘煜面不改色,直言道:“还未看好。”
晓年想:他们也确实还没看“好”,不算骗人。
但这一句回答却让刘炫有些摸不着头脑——还没看好,是指没看出什么端倪来,还是指别的什么意思?
他实在看不透眼前的煜亲王殿下,但又不能表现出任何不好的情绪,于是笑道:“殿下带来的大夫,想来必定医术超绝,总能看得好的。”
与刘炫分开之后,一行人回到都督府,简家兄弟俩就到一处商量事情去了,煜亲王则回到院中,替简大夫“陪”着小崽子。
说来也是奇妙,现在刘煜坐在小虎崽旁边看它们疯闹,或者反过来,小虎崽发现不是哥哥而是“大家伙”在一旁陪着它们,竟然都已经有些习惯了。
有时候小虎崽追闹的时候会绕到煜亲王身边,甚至碰到他,刘煜也没有太大反应,如果它们玩着玩着离榻边太近了,他还能用手拿着书挡上一挡。
看着它们虽然小,但和自己如出一辙的虎形,煜亲王有时候会不禁想到他的小大夫说过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