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前世的时候,每逢妈妈跟她说她小时候过得多苦,她便不屑的说她们那是有多蠢,乡下遍地都是土特产,土鸡土鸡蛋,哪样不是挣钱的东西,守着金山银山还能把人给穷死,那是活该!
可妈妈总会说,不是人蠢呢,是世道不同。村子里有个人实在没办法了就拿了自家养的鸡去卖,结果被人当成投机倒把,送进监狱里关了两年才放出来。
当时她是不以为然的,但在这个时代真正生活了几天之后,她不得不慎重了。这里大家完全按照规定做事,相同的时间出工、下工、做着规划好的工作,吃着定量的粮食……
好像就没有看到过跳出规定之外的举动。
而现在,杨梅要做的事,恰恰正好是与众不同的。做这种尝试时,她必须把危险控制在外面,不能让家里的两位老人受到牵连。
拖拉机在红星镇上停下,开车的李师傅很热心的帮杨梅把小篮子拎下了车,还笑呵呵的互道了再见,显然这一路两人聊得很好。
红星镇是一个新兴的镇子,原名叫鸟儿洲,很明显它的前身是一片沼泽,水鸟的栖居地。这里并不比河口繁华多少,但它具备了一个集镇的标配设施,比如乡政府办公楼、一间小小的邮电局,一个比河口大点的供销社,甚至还有一间关着门没有营业的冰厂。
最重要的是,这里有一条与县城相连的柏油马路!在路旁可以招停一辆喘着粗气,似乎随时都有可能被解体的前往县城的破烂公共汽车。
这正是杨梅早起一路奔着来的目标。
当然也不是随手就能招停,一天大约有三班车开往县城的车,分别在早、中、晚,当然前提是如果不出什么意外的话。错过了就只得等下一趟,好在杨梅到的够早,这还多亏了胖子的建议。
身边有一个见多识广的朋友是一件幸事,总的来说,抢了七毛的这单生意,赚头不小。
杨梅等候的时间不长,就有一辆油漆斑驳的公共汽车喘着大气停了下来。那辆车如苟延残喘的老牛,有些收放不能自如,在杨梅的面前滑行了好长一段路才勉强停住。
杨梅很是担心的上了车,车上乘客不多,不过全都精心打扮过的,身上的衣服即使不是全新的,也少见补丁。对这个时代的人来说,上趟街是一件隆重的事。
“买票了,买票了,怎么就一个孩子呢,没大人啊?”一个剪着短发的女人很不耐烦的嚷了一嗓子,并不觉得杨梅是个小孩子而应该有所优待。那女人三十来岁的模样,身上穿的是卡叽布衣裤,短发微微有些波浪起伏,发尾焦黄,似乎是被烫卷过的。
“阿姨,就我一个人,车票钱是多少啊?”从这个女人的身上,杨梅觉得自己看到了改革开放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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