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必只是顾虑崔夫人从前的身份。谢迟不由自主地想到太上皇从前提及却又不肯明说的事,猜想或许与此有关。
不论张子适昔年是因为什么惹恼了太上皇,以他的品行,都绝不愿拖崔氏下水。
“再看看吧,若他们真有此意,我成全他们;但若他们还有别的想法,我也不能胡乱‘帮忙’。”谢迟说完又叮嘱叶蝉,“你别跟崔夫人多提啊……”
“我知道!”叶蝉立即点了头。在这样的事上,总是女人面子更薄些,除非崔夫人哪日主动跟她开口,否则她决计不主动问!
慧熙公主府里,公主已在房中哭了半晌,但她紧闭着房门,谁也进不去。
与之紧邻的院中,崔氏木讷地坐在罗汉床上,张子适看了她半晌,一喟:“你怎么能打她呢?”
“我气蒙了……”崔氏手脚都发着冷,沉默了少顷,又轻颤道,“如果太上皇知道……”
如果太上皇知道,他们就完了。
太上皇难免会觉得,他们当年是因为私情才合谋杀了谢远。他们再怎么无愧于心,也解释不清楚。
张子适一时也不开口了,静了一会儿,他又说:“那你也不该打阿宜。她懂什么,她只是一心一意为你做打算而已。”
十二岁的孩子,能指望她懂多少皇室秘辛?她要是什么都懂,大概也不会开口就说要去和亲了。
“我看看她去。”张子适说罢便站起身,提步向外走去。崔氏看着他的背影张了张口,又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怎么办呢?
她上一次这样无措,还是在张子适乍然出现,替她杀了谢远时。
张子适的心也沉着,崔氏担心的,也正是他担心的。今天谢宜在殿里戳破此事时他惊了一跳,若时间可以倒转,他一定回去堵住谢宜的嘴。
但现在说这些都没有用,他甚至不敢跟陛下说此事不可告诉太上皇,生怕陛下反倒起疑。可若陛下真的就去与太上皇商量了呢?他也没有办法。
张子适叹着气,叩了叩谢宜的门:“阿宜。”
里面没有人应声,但是抽噎声没停。
张子适又叩了叩:“阿宜,你母亲方才是太着急了。你别难过,觉得委屈出来跟我说。”
他说完等了一等,正要再开口的时候,房门打了开来。
谢宜发髻散乱,满脸都是泪痕,一侧的脸颊还挂着指印。她抬头望了望他,抽噎着道:“母亲说我会害死你们……”
“……没有的事。”张子适强自笑了笑,蹲下身宽慰她,“你母亲是吓着了。此事没有那么严重,你别害怕。”
谢宜到底还是信他的,哽咽着点了点头。
张子适又道:“但这件事……你以后不要再同别人讲了,好不好?这是我们之间的事,我们会料理妥当,不需要你来操心。”
“我只是希望……在我出嫁之后,能有人替我陪着她!”谢宜说着就又哭得厉害了,“在过三年我就要及笄了!到时候她怎么办!我不想她自己一个人过!”
“我知道,我都知道。”张子适心下一阵唏嘘,他攥了攥谢宜的手,“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扔下她不管的,你要相信我。”
“哥哥一定也希望你们在一起的……”谢宜哭着又道。
张子适心头一紧,谢宜望着他说:“我听奶娘说过,哥哥最喜欢您,他觉得您比父亲都好,是不是!”
曾几何时,懵懵懂懂的谢宜是很渴望自己能有父亲在身边的。后来她慢慢地听说了父亲有多么不济,又慢慢听说了哥哥曾直言说如果张大人是他父亲就好了的事。
那时她还不知道,自己每日临摹的字帖就是出自张大人之手,但在她心里已十分好奇,好奇这个在哥哥眼里能比父亲更好的人到底是谁。
张子适想到元晰,不由有些失神。继而又笑道:“你哥哥他……和你一样,是个很懂事的孩子,他也一直很疼你。所以你不能让他担心了,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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