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元晰眼睛一转,“我们去放风筝吧!含元殿前有地方!皇爷爷说,我想放风筝的时候可以去那里!”
——如果没有后一句话,张子适还真不敢去。元晰这么说,让他放心地点了头:“好。殿下有风筝吗?”
“我去拿!”元晰说着就往外跑,候在外头的宫人赶忙跟上。不过片刻,元晰就拿着几只风筝和线轴跑了回来,举起来递给张子适,“您看,哪个好?”
张子适定睛一瞧:“……这么多?!”
元晰拿来的风筝足有七八只,张子适蹲下身和他一起挑,发现每个都很漂亮。
这画功,拿来做风筝可惜了。
张子适暗自啧嘴,心下笑叹皇宫到底是皇宫,即便他身份也不低,宫中仍时常有许多细节会令他惊讶。
他拿起一个大雁的风筝:“这个好看。”展翅飞翔的大雁,画功精湛,单是这么拿在手里看都觉得气势凌人。
张子适凝神看着,甚至觉出了这画师一定心气不低。若不然单凭技艺精湛,恐怕也画不出这样的风姿。
元晰探过脑袋瞧了瞧,表示也喜欢,张子适便拿着这个风筝带元晰去了含元殿前。元日大朝会在晌午时已然结束,此刻含元殿前一片安静,别无外人,只有早春依旧寒凉的风循循吹着。
在他们把两只风筝都送上天的时候,太子妃带着宫人寻了过来。她没有走到太近,在三四丈外的地方叫宫人搁下了凳子,落座看着他们玩儿。
张子适把手里的线轴暂且交给了宫人,去向太子妃见礼。
崔氏颔了颔首:“辛苦大人了。本宫知道大人什么也不缺,但新春佳节,本宫还是备了两份薄礼给大人和太傅,迟些时候会送去太傅府上,还请大人别推辞。”
张子适便没做推辞,噙笑揖道:“多谢殿下。臣还想求殿下件事。”
崔氏浅浅一怔:“什么事?”
张子适指了指天上:“那大雁的画功着实是好,栩栩如生,难得一见。臣觉得这画师不是凡类,想跟他交个朋友,可否劳殿下引荐一二?”
崔氏的神色随着他的话而一分分滞住,然后她局促不安地抬眸看了看天,不自在地咳了一声:“那是本宫闲来无事画着玩的。”
张子适:“……”
一阵冷风卷着两片枯叶从二人间刮过,激起一阵说不出的尴尬。他僵了会儿,仓促跪地:“臣冒昧了。”
“不知者不罪,大人起来吧。”崔氏神色清淡,心底却有莫名的喜悦在涌动着,“本宫认下大人这朋友就是,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张子适站起身,又缓了缓那股窘迫,才道,“那臣……接着去陪殿下放风筝了。”
太子妃点了点头,由着他去。盯着地面看了一会儿,眼眶却有点发热。
他不知道,已经很久没人夸过她的画了。准确些说,已经很久没人夸过她的才学了。
其实她也读过很多书,在和太子成婚之前,她的学识在贵女间是数一数二的。太傅教太子读书时,她偶尔听到几句,几乎都能听得懂。眼下若不是元晰需要太傅的身份撑腰……其实这些小孩子读的东西,她自己来教也毫无困难。
崔氏兀自静了一会儿,觉得这么干坐着太冷,便起身往回去了。宫人们紧紧地随着她,她偏了偏头:“给张大人的贺礼里添两幅本宫的画,从本宫寝殿的箱子里挑。”
她寝殿的箱子中,收着的都是她自己比较满意的画,轻易不拿出来送人。
勤敏侯府,元显元晋趁着过年不用读书,四处撒欢儿。
叶蝉这才感觉到这哥俩虽然平常读书认真,但是心里八成也没多情愿,不然他们不会玩得这么过火。
——青釉说,这两个一直疯到了老爵爷那里。老爵爷今儿个邀请了一位从前住在广恩伯府时的老邻居下棋,全让这哥俩搅合了。两位老人家气得吹胡子瞪眼,又没法跟他们发脾气。
叶蝉于是板着脸把他们训了一顿,问他们干什么给曾祖父捣乱?元晋低着头,脚尖在地面上蹭着,小声辩驳说:“我们没捣乱,我们想帮太爷爷……”
叶蝉:“……”
她想象出来了,这哥俩肯定是往太爷爷旁边一戳就开始指东指西地帮太爷爷出招。
她一敲元晋的额头:“观棋不语真君子!别人下棋的时候你们可以在旁边看,但不能说话,知道吗!”
元晋扁着嘴一脸忿忿,元显倒还算乖:“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