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迟对此一脸地不在意,摆手就说穿不了做新的就好了嘛,可是叶蝉当然不干。
她才十六!就胖成这样了!要是不减下来,以后再生个女儿,再坐一轮月子,她得胖成什么样?
是以她近来都把自己管得很严,下午的点心不用了、宵夜不吃了,晚膳最多只吃三筷子肉,谢迟一度惊叹她对自己狠起来真是狠得可以。
如此又过了一个多月,在叶蝉好不容易又比较明显地有了腰的时候,宫里开始了新一轮的采择家人子。
采择家人子向来是三年一度,主要职能有三:一是给陛下充实后宫,二是补上女官宫女的员额,三是给宗亲安排婚事。但当今圣上在皇后离世后无心踏足后宫,近几次的采选都把头一条给免了,只给宗亲赐婚,除此之外就是挑女官宫女。
叶蝉便是三年前那一次进来待选的,走了个过场就落选回了家,结果宫里又想起了还有个广恩伯正求赐婚,又把她给叫了回来。
说白了,上一回就是谢迟太不起眼,宫里把他给忘了。
而这回,宫里显然不可能忘了他。
谢迟从宫里出来后踟蹰了大半天,最终还是跟叶蝉如实招了:“这回采选,咱们府里也会添两个人。这是恩赏,是陛下让旁人知道谁亲谁疏的法子,我不能说不要。入府后你看着安排,我不见就是。”
他说这话说得巨紧张,说完就小心地盯着叶蝉的神色变化,怕她生气,更怕她哭。
然而叶蝉却很轻松:“行,我知道了,明天就让下人把住处收拾出来。都住最北边,你看行不行?”
她回话的时候眼睛还盯着手里的绣活,说完半晌没得到回应才抬起头看谢迟,然后便看到谢迟一脸的担忧。
“……怎么啦?”叶蝉怔了一怔,旋即反应过来,“哎你别担心,我没事!你都不见嘛,有什么的?”
前有容萱后有减兰,她对他现在算是放心了。诚然她不敢说他能几十年如一日,可至少眼下她是不怕的。
——她现在也还很年轻很年轻呢,又刚添了个孩子。两个人感情正深,不是谁随随便便就能插到他们之间的。
是以谢迟和叶蝉之间没出什么隔阂,不过消息传开后,正院里头还是小小地议论了一阵。
主要是青瓷那几个,早就对减兰横竖不顺眼。如今一听说府里又要添人,青瓷捏腔拿调地成心在减兰跟前说:“哎红瓷,采择家人子都是清白人家的姑娘,进了府一准儿都有正经身份吧?准不能当个半主半仆的侍妾放着,你说是不是?”
红瓷睃了眼减兰,也提高了声音,附和道:“那是自然,动辄就能发卖出去的侍妾,哪儿能让好好的清白姑娘当呢?依我看这回……”
还没说完,青釉就铁青着脸进了屋:“说什么呢!”
几个人都一缩。青釉打从被叶蝉明明白白地点成了正院管事的以后,腰板儿就直了,也不怕她们几个宫里派过来的了,当下一点好脸色都没给:“夫人亲口说过,减兰日后在正院就是半个主子,你们胆子倒大。”
说罢她便看向减兰:“该罚就罚,要不回夫人一声去,别惯她们!”
这几个,十天半个月的不紧弦,就又不把减兰放到眼里了。青釉替减兰生气,减兰看了看她们,倒推着青釉去了外头:“……算了,不理她们。”
夫人肯护着她那是夫人心眼儿好,可她不敢真动正院的人,更不想到夫人跟前告状,让夫人觉得她惹是生非。
减兰一直把青釉推到了自己屋里,等进了房门,她才又开了口:“好姐姐,咱不跟她们置气。不过我、我想求你个事……”
青釉一愣:“怎么这么客气?什么事,你说。”
减兰便道,等两位新的姨娘入府后,她想跟青釉借个人,白釉兰釉都行。
青釉一时没明白:“你要干什么啊?”
减兰道:“我不是……得向两位姨娘见礼去吗?又不知两位姨娘是什么性子,有点怕。”
她怕两位姨娘刁难她。到时候如果只有她一个,就只能硬生生熬完等回正院再请夫人做主了;可她如果带个人同去,一来能有人帮着她报个信,二来这人说起来是夫人身边的人,姨娘们也就不敢太过分了。
青釉一听,觉得减兰的担忧有道理。她姑且应了减兰这事,但第二天又着意在叶蝉跟前提了一嘴。
叶蝉听出青釉是好心,在她跟前提无非是想让她开个口,不让减兰去见这个礼了。可她不能开这个口。
她道:“减兰不清楚她们的性子,我与她们也互不清楚对方的性子,刚进府时正是互相摸索的时候。减兰去向她们见礼原是规矩,我若拦着不叫她去,你让她们怎么想?”
在她们眼里,会不会觉得她这个当夫人的在给她们下马威?成心用个地位卑微的侍妾给她们好看?
青釉旋即懂了,脸色白了一白,赶忙跪地告罪:“奴婢多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