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厅的官员都搁下了手头的事看他们,不远处的小间里,谢迟和张子适听到动静,也赶忙出来查看究竟。
“我大哥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这事没完!”谢遇怒不可遏。
刚被御令卫拿了去的,真是他的亲大哥。二人都是府上侧妃所出,嫡母无子,世子位原本该是他大哥的。
父王要请旨立嫡的时候,是他大哥站出来说自己资质平庸,爵位该给二弟,这世子才轮到了他来做。
论资质,谢遇也确实比兄长强,可这并不影响他一直敬重兄长。当下听说因为谢迟的一道奏章,兄长就被御令卫给押起来了,谢遇恨不得活撕了谢迟。
张子适一看,得,不是冤家不聚头啊。这三天里,连他都看出来了,其他几位世子和谢迟关系都还不错,唯独这个谢遇跟他不对付,结果这事还偏就撞上了谢遇。
他便想让谢迟先避避,反是谢迟没虚,把手里的账本交给他,就走向了谢遇。
谢遇比谢迟大四岁,高他半头。谢迟抬眼一睇他:“第一,我只是为了查案顺利,请陛下将与之有关又有权势在手的暂且看押起来罢了。除非有确凿证据,否则连审都不会审。”
“第二,我在上奏之前不知你兄长和此事有关,如果知道,我必会事先知会你一声。这一点上,对不住了。”
谢迟颔了颔首,谢遇想挥拳揍他,但被几个堂兄弟一并拽着,实在动不了,气得满面通红:“你……”
“第三。”谢迟迎上了他的怒容,“官学里的读书人是国之栋梁,官舍里的地方官是一地父母,这事我一定会查个明白。若你的兄长当真从这两处贪钱,被治了罪他也活该。”
第59章
这天闹得不欢而散,直至傍晚从户部衙门离开,大家脸上都不太好看。
谢迟闷着头往马车那边走,谢逢追上他:“哥。”
“嗯?”谢迟回过头,谢逢说:“你别跟他计较,他就那脾气。而且毕竟是亲哥,这事……”
“我知道,我没生他的气。”谢迟一笑,拍拍谢逢的肩头,“你放心,都是本家,我犯不着为这个记仇。早点回去歇着吧,明天还有的忙呢。”说罢拱了拱手,就钻进了马车。
他确实没记谢遇的仇,这案子里棘手的地方多了去了,谢遇闹出的那点不快根本不足以让他分神。他现在想的是,晚上得赶紧再请教请教老师,明天好换张子适回去歇着。张子适都在户部住了好几天了。
可他不记仇容易,让谢遇把这事搁下却有点难。
谢遇回了府,就在正院里跟驴拉磨似的转了起来,转了十几圈后一停脚:“父王真什么都没说?”
他的世子妃石氏僵了僵:“反正我没听说。”顿了顿又劝他,“殿下别担心了,大哥在户部做事,不都是好几年前的事了?而且当下是把有关的人都拘着,并不是他真犯了什么,我看他能平平安安地出来。”
“万一不能呢?”谢遇禁不住地急躁,“万一不能呢!大哥当时在户部都做了什么,咱可一点都不知道!”
官场上有几个人是彻彻底底干净的?万一大哥没沾这事,却查出了点别的,可怎么办?
“那……那您急也没用啊!”石氏蹙眉,“父王都没吭声,您也不好绕过他去向陛下陈情。这还能怎么办?咱又不能逼着御令卫放人。”
“唉!”谢遇一身沉叹,想了想,到桌边坐下了,“这事是那个勤敏侯主理,他说话大抵还管用。过两天你去见见他夫人吧,备双份的礼送去,提一提这事。”
“……那行。”石氏略作沉吟便应了下来,当即着人研墨,给勤敏侯夫人递帖。
顾府,谢迟在用了晚膳后去见顾玉山,刚走进顾玉山的院子,便见他在廊下独酌。他是年纪不轻了,可谢迟怎么看都觉得后背佝偻得实在厉害了些,透出了股寂寥的味道。
然后,顾玉山一记叹息,印证了他这个想法。
谢迟左右看看,招了招手叫来了个小厮,客气询问:“这怎么回事?”
“不知道,近来总这样。”小厮回道。谢迟略作迟疑,还是向廊下走了过去。
“老师。”他一揖,顾玉山持着酒盅的手微滞,侧头看了看他:“有事?”
谢迟暂且没提自己的事:“老师您……心情不好?”
“唉……”顾玉山叹气,摇了摇头,“也没什么。你有什么事,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