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成抬手制止了他的话,平淡道:“去照办。”
张子适只得恭敬地应下,告退出去,心里简直叫苦连天。
薛成所说的“顾先生”叫顾玉山,曾经是一代大儒,当下被称为一代怪才。
之所以成了一代怪才,是因为他原是皇长子谢迎的老师。十一年前皇长子重病而亡,顾玉山大恸难抑,自此闭门不出,性子也自然古怪了起来。
后来连他夫人都受不了,跟他和离了。三个儿子也早已出来自立门户,对这个父亲既敬重又怜悯又无奈。
十一年来,所有登门拜访的人,没一个得着好脸。张子适拎着贺礼走出薛府就叹了口气:唉……
老师让他为勤敏侯去敲顾玉山的门,这勤敏侯什么运气啊?!
当年他孤身入京,一门心思想去拜顾玉山为师的时候,怎么没人替他敲门啊?他可是从十岁开始就将顾玉山视若神明,他所著的每一部书他都倒背如流,还自己动手为他的书写过注解!
而且他写的那些注解,如今在学子之间……卖得还不错呢!
张子适负着气,一边上了马车往顾府去,一边在心里对勤敏侯骂骂咧咧。
宫中,正准备出午饭的谢迟突然毫无征兆地猛打了两个喷嚏。
白康嘿了一声,又拿他寻开心:“一想二骂三挂念——你最近招惹谁了?”
第42章
东宫,太子谢远在翌日晌午也听说了谢迟婉拒了太傅相邀的事。
他不禁蹙眉:“刚封的侯位,就敢这么拿大?”
身边的宦官自然顺着他的话说:“是啊,臣也觉得,这勤敏侯颇不识趣儿,自问得了皇恩就目中无人了。他也不想想,您是陛下的独子,太傅是您的老师。”
太子对这番话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沉吟半晌,又问:“那太傅怎么说?”
“太傅好像……好像没说什么。”那宦官说着一顿,“但也许只是没对外人说什么。您若担心,不妨等太傅再进宫时问上一问。”
太子自己也觉得直接问上一问比较安心,点了点头,便暂且搁置了这件事。接着问:“陶氏呢?”
眼前的宦官笑容一滞,听得太子又道:“传她来。”
宦官心里暗暗叫苦,迟疑再三,还是劝了句:“殿下,太子妃想跟您议皇长孙生辰宴的事……”
太子顿时锁眉,烦不胜烦地挥手:“让她自己拿主意就是了。”
那宦官不敢再说,一缩脖子赶忙告退,到东宫的后院传陶氏去了。
陶氏是太子年前刚宠幸的一个宫女,身份太低,得幸后只封了末等的孺子。但这不要紧,因为太子近来都只召幸她一个,满东宫的人都在巴结她。
但同时,满东宫的人又都知道,这种日子不会太长。近几年太子幸过多少新人了?没有二十也有十八。
去年这会儿把太子殿下缠到顾不上小皇孙生病的那位沐氏,从孺子晋到奉仪后不久就被抛在了脑后。之后新人辈出,太子再没想起她来,东宫里随便一个得势点的宫人都敢给她脸色看。若不是有太子妃关照,今年过年她怕是连身新衣都要做不起了。
这宦官一边在心下为沐氏摇着头,一边又为太子妃崔氏不值。
太子妃可真是个好人,对宫人宽和,跟妾室也不计较。数算起来,那些个被太子宠幸过的人里,有好几个在得宠时都曾不知天高地厚的跟太子妃叫过板,但等到她们失宠,太子妃可从来没再踩过她们一脚。若不然,但凡太子妃想出口气,那些被太子遗忘了个干净的女人就算一夜暴毙了,报一句病亡,又有谁会过问呢?
当下,东宫之中只要有点善心的宫人,都希望太子妃日后好好的过。不说别的,神佛起码该保佑她无病无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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