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青山走后,吕姵还是能感受到他的沉闷,毕竟结发夫妻,无论如何也还是有情分,因而她压着心头的话没有说出来。
因柳氏已不算瑜王府的王妃,王府里都没有为她治丧,上上下下一切如常。但宇文允毕竟也不是狠绝之人,最后到底是允她停灵了,由原本柳府一同陪嫁来的下人送回北周去安葬,并给了一笔丰厚的路费。
棺柩启程的那天,吕姵没有得见,宇文允一大早便送她进宫去见淑妃。
他总是能敏锐地把握住她不愉悦的情绪缘之何处,而后也意识到了自己不该当着她的面,让她见到自己阴暗的那一面。
于是又开始没休止地黏着她,像是怕她因为他的心狠手辣而被吓跑。
就如此刻,揽她入怀,撩着她的头发问她:“姵姵,有个问题我一直想问。”
吕姵这两天心情也不爽落,因而简单直接地一个字:“问。”
“你上次说你回去需要一个男人亲手杀了你,你原本以为那个男人是我,后来发现是高纬……你是如何判断这个男人到底是谁的呢?”
吕姵对上他略显小心翼翼的眼神,微微一笑,说的好整以暇:“我爱哪个男人,哪个男人便是了。”
宇文允“哼”了一声,倒是自信满满,“本王才不信你爱高纬。”
“我还没说完……”吕姵冲他优哉游哉地晃了晃食指,“还得这个男人爱着别的女人。”
宇文允再强调了一遍:“总之高纬第一个条件就不符合,你千万别找他杀你。”
吕姵没忍住笑了一声,然后拉住宇文允,仰首问他:“你真的信我的话?听上去不觉荒唐?”
宇文允眉目间有丝黯然掠过,唇边却是柔和的沁人心脾的笑意:“姵姵你说的,我不敢不信,怕因为不信而粗心,便会失去你。”
他说的坦坦荡荡,吕姵却像是匆促吞下一把定心丸,反倒因药效过猛而刺激的心砰砰直跳,她咬住唇角,原本稍失柔和的容貌,看上去却偏偏妖媚入骨,勾人心魄。她就噙着这样毫不正经的笑,问他:“那第二个条件呢?你会满足吗?”
“永不可能。”她在试探他,表明她依旧心存离意,因而宇文允掐住她下巴说这句话的时候,就带了几分薄怒。
吕姵才不会管这些,她依偎在宇文允心口,幽幽叹息一声,再很认真地对着他心口道:“宇文允,你曾说,若我对不起你,你便亲手杀了我……我看你对柳氏,知你狠得下心。但你也记着,若哪一日你对不起我了,我也请你亲手杀了我……”
宇文允抿紧薄唇,桃花眼中失了笑意,便是处处碎冰,吕姵毫不畏惧地对上他幽深瞳仁,寸步不让,还补充了一句:“宇文允,我为你留下实在不易,你若负了我,总得允我回去才对。”
“姵姵你盼不到这一天的,”宇文允说的声音虽轻,却吐字清晰,仿佛字字句句往她心口砸,砸完却忽然笑了,美滋滋的,“而且姵姵你承认你爱我了不是?”
他笑得孩子气,吕姵竟然不禁被感染了,可她唇边的笑意还没完全展开,马车忽然一阵晃荡,马车被几道穿过车壁的钩子钩住,随着车外刀剑相击之声传起,青山大喝一声:“王爷小心!”
他们这是入皇城,又不是出山野,竟有人敢在闹市行刺?
路数如此胆大妄为,吕姵直觉是杨坚重新派的人到了,可却不料马车外刀剑声渐息后,有道粗犷声音说道:“我们无意冒犯瑜王爷,只想请王爷交出自己的爱妾。”
单独针对她来的?
宇文允神色较之方才更加阴沉,正待掀帘出去,却忽然听得一声呼喝之声,刀剑之声再起,甚是激烈,吕姵看了宇文允一眼,再伸手稍稍掀开了车帘,只见辰儿正持一柄不太衬手的长剑同五六名蒙面刀客战在一起。
吕姵现在好歹凭着原主的基础,有了些眼力,辰儿虽是以一敌多,依旧战得毫不费力,可宇文允眼睛一眯,却仍是迅即地投入了战斗,两人相互配合,很快便将几名刀客击倒在地,可惜几名刀客显然比辰儿要有职业素养的多,一见被擒便是迅即吞毒自尽,辰儿虽有经验,却也阻拦未及。有些挫败地看向马车上的吕姵,道:“不是同门。”
方才百姓们见着利刃,以为是江湖追杀,不管不顾都找了地方躲起来,现在眼看争端渐息,便又从四面八方涌了出来,吕姵看着逐渐热闹起来的四周,对沈辰和宇文允道:“先上车再说。”
宇文允取了自己的信物交给有些惊魂未定的青山,让他去找京兆尹来处置,自己先上得马车,而后帘子往下一拉,将沈辰挡在帘外,冷声道:“劳烦这位小哥帮忙驾下车,我们急着进宫。”
沈辰呆呆愣愣的,本能地就是接受指令,毫不犹疑地坐在马车前,驱车缓缓往前。
吕姵看着车内明显低气压的宇文允,不由又一度失笑。
这是第二次被抢去英雄救美的风头了,小允子明显意难平啊……
吕姵抿了抿唇,掩去那点若有似无的笑,对宇文允说:“这当是高纬干的吧?生怕我对淑妃说出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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