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叔叔一向话语不多,记忆中不是整天喝酒喝到醉醺醺的就是通宵打牌见不到人影,这样的状况一直持续到了初一那年。
自那一次出了严重的车祸,凌叔叔摔断一只腿,后在床上修养了大半年,这才渐渐消停了。
腿好后,据说跟他的那帮牌友们一起合伙在县城里开了家麻将馆,成天成天泡在了麻将馆里,鲜少回石锡镇了。
听锅盖头说,每次凌骁去县城拿生活费时,凌叔叔都是双眼赤红,泡在牌桌上连头都没有抬起来过,头也不回的直接从牌桌上抽了生活费,看都没细看过凌骁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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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石兮的印象中,凌家应该是从不怎么缺钱的。
缺的不过是人味罢了。
凌家原本是石锡镇上有名的大户人家,自然是有些家底的,除了镇上这栋两层的黑瓦白墙的小洋楼房,在村北处还有一座老式的宅子,是石锡镇上最大的宅院。
据说凌叔叔与白家的白叔叔是当年石锡镇上仅有的两名大学生,白叔叔读书读出去了,有出息了,凌叔叔却——
凌叔叔虽瞎混了这么多年,但在外头应该还是有些人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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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下午胖子就气喘吁吁地跑到了凌家,脸上的肉还在一颤一颤的,他激动得连舌都捋不直了,结结巴巴的说着:“骁···骁子,小···小结巴,我也可以去一中了···”
胖子话音刚落,他奶奶就提着一篮子鸡蛋给凌家送来了。
原来,凌叔叔顺带着也将胖子的差下的那七分也给一并解决了。
第二天,婶子还特意从县城里赶回来了,应该是特意前来给凌家致谢的,尽管那个时候凌叔叔人早已经走了。
婶子替胖子,替凌骁与小石兮收拾被子、被褥等一应生活用品,报名当天特意请胖子的二姐夫开了面包车过来,将他们三个的行礼给一并运去学校了。
就这样,兜兜转转,来来回回,依然还是这样一群人,共同迈着步子前往了下一个旅程。
后来长大后,才知道原来每走过一段路程,旅途中会遇到很多很多人,有人会留下,有人会离开,庆幸至少那个时候,大家都还能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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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中是整个县城最大最好的学校。
那天天气晴朗、风和日丽,前来报道的人特别多,整个校门口外面挤满了家长和学生,还有堵到半里路外直啪啪乱摁喇叭的汽车。
凌骁与胖子、锅盖头三人都是去过县城的,一进了校园,锅盖头眼睛上就跟装了雷达似的,不断往四处扫射着:“哟,老大,瞧瞧那个妞儿,不赖吧,瞧瞧那小脸水灵的,瞧瞧那身材火热的,到底跟咱们镇上的妞还真不一样···”
锅盖头一脸流里流气,嘴角只差没留哈喇子了。
也不知那女孩儿是不是听到了,回头朝着这边冷眼看了眼。
是个又高又瘦又美又冷的美女,一看就是县城里的女孩儿,跟他们乡下的女孩儿不一样。
那一眼令锅盖头整个人都酥了。
胖子嫌丢脸,跟锅盖头拉开一段长长的距离。
凌骁倒是神色自若。
唯有小石兮却像是一只迷了路的小羔羊似的,巴巴瞧着这个陌生而美丽的校园,心里稍稍有些无措。
大概是来的时候坐车坐久了,有点儿晕车,整个有些晕头转向的。
凌骁双手插在裤兜里,走了一阵回过头,见石兮落了一段距离,拧着眉毛不悦道:“你是眼瞎了,还是腿瘸了,瞎磨蹭什么,还不赶紧跟过来——”
石兮只得加快了步子小跑了过去,见凌骁眉头还紧紧的蹙着,只得拉拢着肩膀小声说着:“我···我···晕···”
凌骁抬眼见她一脸楚楚可怜,只不耐烦的小声咒骂了声:“女人真他妈麻烦!”
说完,只点了点下巴,吩咐胖子跟锅盖头先去交学费,他则领着石兮来到树荫下等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