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名太监胡子花白,是看着临南长大的,对他的脾性相当了解。
见其满脸狰狞,眼神中透露着一股狠劲,便知昨晚的事对其刺激很大。
再看一眼三皇子脸上仍未消去的浮肿,显然陛下根本没有站在他那边,甚至以动手来表达了自己的立场。
太监叹了口气,小心翼翼说道,“殿下,太子他,今天一早便返程金京了,姜琼和徐士林一同前往,以他们的度,想来这会儿已经到了。”
“回金京?”
临南咬牙切齿道,“这都能给他跑了!江上风这个臭傻子就这么白痴,心甘情愿给伯约顶罪?”
“听金公公的意思,江上风听闻若是两罪并罚,自己必然要被流放边陲过后,已经有了招供的意思。但陛下及时阻止了他,并强行以圣威逼迫他认罪,几乎不给他反驳的机会,便让孙连海将其送往刑部衙署。虽然陛下再三强调需要三司会审,但从他的态度中不难看出,对于江上风的罪行,他早已定性,谁也改变不了。”
说到这儿,太监忽然叹了口气,劝道,“殿下,陛下的态度已然鲜明,对于接下来的那场储君之争,他肯定是站在太子那边的。所以老奴觉得,您以后,还是躲着他点,要不然他以后稳坐东宫,朝廷多数势力和资源必然都会向他倾斜,到那时,您的处境,可就危险了。”
“你说什么!伯约稳坐东宫?放你娘的狗臭屁!”
听闻此言,临南大怒,眸间忽然涌现出一抹强烈的杀意。
若非知道眼前的太监一直都跟在自己身边,忠心耿耿,只怕此时他已经一掌拍过去。
片刻惊寂,临南怒骂道,“太子之位靠的是大势所趋,人心所向,而不是仅凭父皇一言决断!本王就不信了,朝廷上下那么多双眼睛,会看不清伯约是怎样的败类!本王不论是德行操守,自身修养,武道修为,亦或是处理政务的能力,哪一点比不上伯约?啊?父皇他是不是瞎了眼,所以。。。。。。”
“殿下,切莫胡言乱语,小心隔墙有耳。”
临南话未说完,敬人府内院金光一闪,教宗大人鬼魅一般现身于此,沉声将其打断。
许星牧和刑部尚书郑图紧随其后,二人神情凝重,眼中都带着一抹戾气。
太监眼见教宗救场,赶忙告罪一声退下。
临南却似是找到了可以倾诉的人,上前指天大骂道,“你们来了正好,来给本王评评理,父皇他凭什么。。。。。。”
教宗摆摆手,说道,“殿下!事已至此,再说这些已无意义,不如静下心来,好好思考下接下来的对策。”
“教宗大人,如今的形势对我们很不利,几乎可以说是死局,又有何对策能摆脱此刻困境?”
郑图站出来,摇了摇头,眸间涌出了一丝无奈。
他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昨夜我都在场,陛下的态度十分鲜明,摆明了是站在伯约那一边,这便是制胜的关键。咱们这些做臣子的,能够按照自己的心意进行站队的前提,是陛下始终保持中立。可如今陛下既已做出了他的选择,我们即便做再多的努力,只怕都是徒然。”
“话虽如此,但总得争一争。”
即便是一向沉稳的教宗此时都有些忧虑,他看了一眼正极力压制着怒火的伯约,说道,“殿下,当务之急,是先放平心态,再尽快去找嫡子党派的官员们问话,确保他们不会因为昨晚的事情而临阵倒戈,背叛敬人府。”
听闻此言,临南眼神渐冷,“昨晚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本王可没泄密!”
“自然是伯约放出的消息。”
教宗说道,“如此利好事件,他怎么可能会放过这个机会?肯定是想着法子去贬低殿下。如今朝廷上下都已知道陛下昨晚扇了殿下您一巴掌,并且对伯约百般纵容照顾,如此截然不同的两种态度,几乎可以预测出未来那场储君之战的结局。这个时候,人心必然动荡,很可能,原本支持殿下您的那些官员,都已经有了反意,若不尽早干预,只怕明日一早再去看时,殿下的身后,便已寥寥无人了。”
话虽然不中听,但却是如今的现实。
郑图赶忙站出来表态,“殿下放心,即便伯约再怎么得宠,刑部、工部、户部都将永远和您站在同一条道上,这是微臣的意思,也是老李和老赵的意思,不过至于其他人,微臣可就不敢保证了。”
教宗苦笑着跟上节奏,“摘星楼自然也不会丢下陛下,想来妖族也会始终与您保持统一战线,不过郑大人那句话说得没错,陛下的态度,才是制胜的关键。他若真铁了心地要支持伯约,即便整个朝廷都站在您身边,只怕,储君的位子,还是伯约的。”
听到这里,临南眼中的怒火逐渐转化为无尽的悲愤,他猛然一拳轰在身前虚空,散露出的武道气息犹如雷鸣,惊起阵阵风啸之音。
“都怪嘉悦那个风骚娘们儿!”
临南怒声吼道,“要不是她整日在父皇面前耳语蛊惑,送她儿子上位,本王何至于落到如此境地?红颜祸水!红颜祸水啊!”
怒到极致,便是悲戚。
当着在场几人的面,这位一向刚猛顽强的三皇子殿下,竟颓然倒在床边,眼中泪流不止。
教宗叹了口气,摇头不语。
郑图望着悲伤难过的三皇子殿下,想要说些什么,最终却也只是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
沉默之中,他竟也流出了浑浊的老泪,为三皇子的命运,也为大夏朝的未来。
一时间,整座敬人府都被一种悲伤的氛围所笼罩。
嫡子党派的阵营,似乎已经到了濒临解体的地步。
就在这时,自来到此间便沉默不语的许星牧忽然抬起了头,他看了一眼三皇子临南,忽然说道,“事到如今,或许只有一种办法能够帮助殿下您走出困境了。”
此话一落,敬人府内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聚集到许星牧身上。
临南深吸一口气,抹掉眼角泪痕,“许大人,教宗大人都已近乎放弃,你还能有什么办法?莫要再安慰本王。”
许星牧置若罔闻,只自顾自说道,“伯约若是死了,储君之位,自然便是殿下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