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谦模仿皇帝的字迹可以说是以假乱真,不过模仿终究是模仿,别人不怀疑的时候不会发觉异常,可一旦有人提醒了,再将真迹呈上来,两相对比,只要找几个精通书法的人来辨认一番,这场戏就唱不下去了。
看着皇帝的真迹在火盆里一点点烧成灰烬,连慕枫拿起一旁的长枪大步走出去翻身上马,沉沉的目光穿透夜色遥望丰凌城,直到那边有一支哨箭冲向夜空,立刻踢了踢马腹,长枪直指前方城门方向:“趁着他们后防空虚,杀进去!”
一声令下,马蹄翻飞,大军黑压压一片,如风云过境,直逼城下。
城墙上悄无声息,没有滚落的火石,没有密集的箭雨,只有守城士兵的尸体倒伏在墙头,裴元一人站在上方,见大军靠近,立刻高声喊道:“开城门——”
城门缓缓打开,露出里面一片冲天而起的火光,连慕枫一马当先,领着大军冲进去,与听见动静匆匆赶来迎敌的守军迎头碰上,当即长枪一挑,将最近的人刺穿,又一横扫,将扑上来的几个人齐齐掀翻滚进大火中,一时间惨叫声接连响起。
连慕枫迎着火光冲进去,火光映照在他峻挺而充满杀气的脸上,他枪樱抖动、出手如电,眨眼功夫就将眼前清空大片,接着抬头看向前方,口中只吐出一个字:“杀!”
两方人马碰上,迅速厮杀在一起,远处箭矢如蝗,近处刀光剑影,城内喊杀震天。
这番动静来得太过突然,谢冀与鸾凤鸣被打了个措手不及,鸾凤鸣以为自己听错了,沉着脸起身:“再说一遍!”
前来禀报消息的人面色焦急:“粮仓全都被烧了!城门也失守了!连家堡的人已经打进来了!”
鸾凤鸣双目几欲喷火:“这么大的动静你们竟然到现在才来禀报?”说着不等他解释,又急忙问,“他们来了多少人马?谁领的兵?”
“不……不清楚……瞧着似乎比咱们守城的人多……领兵的像是连少堡主……”此人被训斥了一句,也是万分委屈,几处粮仓是一齐着火的,火势起得又快又急,根本来不及扑灭,而就在众人忙着救火时,城墙就被人占领了,从起火到连家军冲进来根本就没花多少功夫,他们跑过来禀报消息都是连奔带跑的,哪里敢耽搁时间。
鸾凤鸣气得咬牙切齿,又问:“陈将军呢?”
陈将军是留下来守城的将领,虽说都是些造反的,可该有的称号都不能少,来人立刻答道:“陈将军已经赶过去了。”还有一句话没敢说:也不知道这会儿是不是还活着。
这边话还没问完,外面就响起了喧哗声,一名守卫匆匆跑进来,边跑边道:“不好了!他们冲过来了!”
鸾凤鸣怒极反笑:“他们对丰凌城倒是熟悉得很呐,看来是早就开始谋划了!”
这时谢冀出声了:“气也没有用,也没必要气,粮草没了可以沿途去抢,丰凌城丢了我们正好去京城,这地方我早就待够了,挪个地方也好。”
鸾凤鸣看向他:“那也要能出得去。”
他一个人倒是可以趁乱出去,可面前还有个病秧子爹,旁边还有个不能随手丢下的贼皇帝,他一人拖两个没用的废物,除非能上天入地,否则哪里都别想去。
谢冀哑声笑了笑:“你过来背我。”
鸾凤鸣眉梢微动,走过去在他面前蹲下,拉着他的手托着他的腿弯将他背起来:“爹,您要去哪里?”
谢冀抬手指了个方向:“密室。”
鸾凤鸣微微眯眼,将被隐瞒的怒火压下去,意味深长道:“竟然还有密室?”说着对一旁的心腹吩咐道,“将贼皇帝也带上!”
谢冀呵呵笑道:“我们去密室待几天,连家堡的人在这里搜不出什么自然会离开,咱们只要保住性命,等到大军获胜,就什么都不用担心了。”
鸾凤鸣没说什么,一是没心情理会他,二是外面纷乱的脚步声已经越来越近,没有了说话的闲工夫,他按照谢冀的指示找到机关将密室打开,与心腹一人背着一个,飞快地走进密室,将门重新合上。
一夜混战,丰凌城一片狼藉,连慕枫将大军兵分两路:“裴元,你带八万人去阳平关增援杨将军!邢六,你带剩下的人留在这里,一寸一寸地给我搜!”
昨夜一战算是瓮中捉鳖,最大的鳖不见了踪影,总不可能越过城墙飞出去,必定还藏身在城内某处。裴元的消息不会有错,谢冀之前还拖着残躯沙场点兵呢,不可能说走就走,皇帝又是个重要的幌子,也不可能说丢就丢,正所谓狡兔三窟,这丰凌城不知被谢冀挖了几个洞,非逼得他让人掘地三尺。
连慕枫下令时正站在谢冀的居室内,密室中的鸾凤鸣将他的声音听得清清楚楚,却一阵心惊,目光转向谢冀,用手指在石桌上急急写道:阳平关,杨。
谢冀没有内力,又隔着厚厚的石门,并没有听见外面的动静,见鸾凤鸣神色有异,忙借着微弱的火光看向他写的字,接着面色微变。
阳平关明明是李将军在守,何时换成姓杨的了?
大军正打算从阳平关过,若阳平关形势有变,那……
两人对视一眼,心中俱是惊涛骇浪,谢冀当机立断,抬手示意:走!
鸾凤鸣再次眯眼,心说:之前说是密室,这会儿密室又要变成密道了?老东西狡猾得很,连我都要防。
想是一回事,做又是一回事,鸾凤鸣面上没有表现出任何怒气,再次将他背起来,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摸到石墙上。
外面,谢冀的居室内,连慕枫下令之后并没有出去,而是蹲到地上查看脚印,谢冀是个残废,若真有藏身之处,最可能的还是在这居室内,只是地面上脚印杂乱,想要辨认并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