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慕枫一愣,顿时像被烫到了,忙松开他的手腕,匆匆退后一步,下意识将那只手别到身后握了握拳,掌心那看似柔滑无骨实则劲韧有力的触感挥之不去。
墨远垂眸,木然着脸抬手将油布掀开,又打开下面的箱盖,只听“吱呀”一声轻响,大片雪光映入瞳膜。
箱子里铺着干草,干草上整齐码放着精心打造的兵器。
连慕枫微微眯眼,探手取出一把刀在眼前翻看,又对着刀刃吹了口气,赞道:“好刀!”
墨远将其余箱子依次打开,又将油灯递到他手中,最后踱步到角落负手而立,笑道:“少堡主,开始清点吧。”
连慕枫不再分心,举起油灯,神情凝肃,开始公事公办地逐一翻看箱子里的兵器,将品类、品相、数目等悉数默记于心。
墨远站在阴影中,定定地看着他刀削斧凿的侧脸与峻拔如松的身姿,被握过的手腕开始微微颤抖,神思有些恍惚。
眼前的暗室渐渐变得模糊,一处断崖自阴影中缓缓显出,耳边似响起呼啸的山风,还有连慕枫的厉声嘶吼:“别动!我拉你上去!”
手腕被勒得似要折断,他用力抬起另一只手,一根接一根掰开连慕枫染血的手指,看着连慕枫目眦欲裂的面孔,竭尽全力发出气音:“对不起……”
连慕枫听在耳中,双目赤红:“别说傻话,不是你的错!别松手——”
抓在手腕上的手指被一根根掰开,连慕枫又急又怒:“别松手,救兵会来的,我撑得住!别动!你若是松手,我立马陪你跳下去!……为什么?你问为什么?我陪你打了这么久的光棍儿,你还不明白我的心思吗!”
嘶哑的吼声被山风吹得断断续续,渐飘渐远,最后一句却如一块顽石狠狠砸进心中。
他突然想活下去,可抬起头,目光所及,却是断崖口缓缓探出的泛着幽幽冷光的箭尖……
“回去我先拟一份契约出来,今晚拿给你过目,如何?”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墨远陡然回神,怔怔看着眼前光洁年轻没有一丝血迹的面孔。
连慕枫诧异地看着他隐隐泛红的双眼,以为自己看错了,微微倾身凑近些:“莫公子,你意下如何?”
墨远立刻退后半步,垂眸恢复从容之色:“可以。”
连慕枫笑起来:“我刚刚说什么了?”
墨远一时语塞,面对他揶揄的眼神,干脆把心一横,抓住他的手按在自己左手手腕上,抬眼看着他道:“少堡主可要再探探我这只手?我有内力吗?”
连慕枫愣了一下,干笑着抽出手道:“王爷说你不懂武功,你怎么会有内力?”
墨远笑了笑,转身往外走,淡然道:“你没看错,我确实练过武,只不过后来被废了。”
连慕枫愕然,一时不知道该接什么话,只好抬脚跟在他身后。
墨远头也不回道:“烦请少堡主把灯熄了。”
连慕枫立刻抬掌,墙上的油灯无声熄灭,只剩手中那一盏在漆黑的暗室中照亮方寸之地,他举起油灯,跟着墨远走入密道,好奇问道:“你的武功因何被废?”
墨远停下脚步。
连慕枫一时不察,胸膛与他后背相撞,还没来得及退开就见他转身看过来,微微仰起的脸在灯下蒙着一层荧光,美得不似真人。
连慕枫看着他,莫名觉得手脚有些僵硬。
墨远却突然笑了一下,回过头继续往前走:“没想到我能有幸与少堡主交浅言深。”
连慕枫顿时尴尬,有些懊恼地皱了皱眉,歉然道:“莫公子见笑,我总觉得我们似乎在哪里见过,觉得有些亲切,所以一时好奇多嘴了,并无他意,唐突了。”
墨远愣住,停下脚步。
连慕枫再次与他撞上,手中的油灯晃了晃,晃得自己莫名心慌,心想功夫都学到娘肚子里去了,差点想给自己一拳。
墨远完全没发现身后的尴尬,兀自揣摩了一番,觉得连慕枫失忆重生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大概是自己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态度让对方觉得亲切了,这么一想,便又释然,就重新抬脚往外走。
连慕枫与他拉开两步距离,微微松了口气。
走出密道,墨远将暗门关上,随口说道:“告诉你也无妨,我年幼时曾被月影教抓走,在那里偷学了点功夫,后来被发现了,就被他们废了武功,再后来月影教覆灭,我受到波及,身受重伤落入海中,机缘巧合之下被王爷所救,为了报恩,便跟着王爷来到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