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她所有的一切就彻底结束了。
当时的大义凛然,到了眼下的脱困之际,反而带来一丝后怕,让一切都清晰地跃入脑海中。
她这辈子一直在逃避,直到在初夏时,借着岁岁的借口匆匆逃离临安,可她从未正视自己的内心。
谁知,差点成了一个不能宣之于口的遗憾。
容祈站在城门口,仰头看着城墙口的宁汝姗。
她是这么狼狈,可注视他的眼睛却又亮如明珠。
鲜活明艳,春梅绽雪。
只需这一眼,之前的日夜奔袭带来的慌张疲惫都在此刻消失不见,只剩下劫后重生的庆幸。
“容祈。”
宁汝姗趴在满是血污的城墙上,突然对着他笑眯了眼,轻轻喊了一声。
温柔几许散,来映天光前。
————
“你说你们把管家软禁起来了!”燕无双片刻不停,换了衣服,安顿好城防,立刻在宴府接待了容祈。
容祈坐在下首沉默地点点头。
燕无双脸上神情严肃:“正源留守临安?”
容祈摇摇头:“西南十蛮部联合,正源把原先调去西南的兵力让我带来支援,自己则从荆湖南路府兵抽调三万人去了西南。”
“什么!”宴夫人大惊,倏地一下站了起来,神色大变。
燕无双瞳孔微缩,但又很快呵斥道:“坐下。”
“我,我怎么坐得下,正源的身子母亲也知道,西南是个是什么地方,当年韩相这样的能人都没有把握能全身而退的地方,甚至写下遗书……”
一直坐在角落里的宁汝姗抬眸,去看宴夫人。
所有人都知道正乾四年南番反扑,大燕无力反抗之际,是韩铮亲自带着三千人深入南部迷障,这才为大燕打下二十六年的南部安稳。
可众人口中不过是寥寥几语,满是钦佩,谁也不知道此事竟然如此凶险,连着韩铮都心无定数,甚至写好了遗书。
燕无双不说话,只是眉眼低垂,曲起手指敲了敲桌面。
宴夫人一愣,随后便又红了眼睛,沉默地坐了回去。
“事出紧急,别无他法。”燕无双腰背如剑,傲雪青松,“想来也是他自己做的决定。”
宴清是养在燕无双膝下的,比起宴国公,这位宴家嫡孙更像大长公主的性子,是以,她几乎瞬间就明白当时他的决断。
苟利国家,不求生死。
她亲手教出来的小郎君到底是好样的。
宴夫人颓然地坐在一处,拿着帕子擦了擦眼角的泪水。
“建康可有派人救援。”燕无双近乎冷漠地岔开话题,继续着之前的话。
“嗯,顾玉带着三万精兵马不停蹄去救援了。”容祈答道。
燕无双点头,并不担忧建康的情况,因为纣行的目的就是为了应天府,想来建康也只是围困之境。
眼下,她担忧的另外一件事情。
“你手中现在还有多少人?”她拨弄着手中的佛珠,淡淡问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