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传来缓步而行的脚步声,宁汝姗看着身边站着一人,与此同时,一股浓重的药味便在鼻尖萦绕。
宴清穿着素色金丝长衫,肩上披着厚重的雪狐大氅,长发如墨,眉眼如画,眉眼低垂间带着一丝病弱却神圣的风姿。
他只需这样站着,便能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近地接触这位宴家大郎君,那日马车里的惊鸿一瞥,足以让她震惊。
“宴大郎君。”她轻声说道。
“宁将军对宴家的恩情,宴家铭感五内。”他抬眸看她,一双琥珀色眼睛格外清透深邃,“必当对三娘子倾尽余力,照顾余生。”
宁汝姗依旧直直地站着,她对着这样的堪称诱惑的许诺无动于衷。
宴清也不恼,只是接过递来的三炷香。
“大郎君也只我的身世吗?”她低头看着那双苍白修长的手指,哑声问道。
“年幼时曾见过韩相和梅夫人一面,夫妻二人风姿,永生难忘。”他委婉说道。
“所以就我一个人不知道?”她太阳穴突突地疼着。
“梅夫人爱你心切,宁将军护你十五年,甚至韩相也是赠玉相守,自然不愿你纠缠往事,掉落泥泞。”宴清对谁都是清冷贵气的模样,可此刻这样的语气却是唯一安抚住宁汝姗痛不欲生,几近奔溃的心情。
“若是我早些知道是不是就不会……”她喃喃自语。
“那未来的痛苦不会减少半分,上辈子的苦难将永远缠绕着你,至死方休。”宴清淡淡说着,“梅夫人说得对,你该出去看看。”
“韩相当年为安抚民生,施行三政五令,宁将军守护一辈子的建康府,梅夫人自小随着梅公踏遍每一寸山川大地。”
他扭头去看一侧的小姑娘,面色平静而寂寥地说道:“你不想去看看嘛。”
他的声音极具有诱惑力,让宁汝姗不由抬眸去看他。
“临安已经不安全了。”他注视着那双白水黑珠,水盈盈的眼眸,那双眼眸清澈明亮,哪怕如今熄灭火光,但也足够吸引人。
“我送你离开吧。”
“我能去哪?”
“天大地大,哪里不能去。”
宁汝姗宛若黑曜石的眼睛无神地盯着他,低喃道:“可都不是家啊。”
宴清心中一凛,怔怔地看着她。
“人亦有言,颠沛之揭。”
她的目光太过清澈,以至于任何一人在她面前都会无处遁形。
宴清移开视线。
“我这几日住在驿站,三娘子若是想离开,鄙人必当竭尽全力。”他轻声说道。
他后退一步,对着宁汝姗拱手长拜,神色平静,姿态优雅。这一刻他放下宴家大郎君的矜贵骄傲,只是一个宴家后辈人的虔诚恭敬。
宁汝姗一愣,下意识避开他的动作。
“谢宁将军救命之恩。”
他行了第一个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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