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脸色阴沉,心底的那点有点犹豫瞬间消失殆尽,再也不等身后两人,甩袖走人。
庙会那日,临安是难得的冬日艳阳天,扶玉养好了伤,一大早就兴致冲冲地在小院中叽叽喳喳地说着话,连着隔壁院子的容祈也听到她的动静。
今日护国寺庙会是临近过年前最大一次的庙会,也是临安最有名的庙会,各地商户百姓天未亮就赶着入临安参加盛会,尤其是听说今年京兆府出钱举办了烟花大会。下午的时候,越来越多的人涌到大街上,街面人来人往,川流不息。
扶玉换了身新衣服,自起床后就跟在她后面嘀嘀咕咕地念叨着。
“听说今日会有一个很厉害的戏班子来临安,他们有一只会说话的大鹦鹉,还有一只大象,会做算术呢。”
“路上好多吃的,姑娘,我把月银都带来了,我可以都买来吗?”
“对了,听说今年来了很多鱼龙灯的手艺人,还有超长的那种,十几米长呢。”她夸张地比划着,恨不得立马出府游玩。
宁汝姗没说话,反而沉默地盯着面前那碗药。
这是容祈今日要喝的药。
算上今天,他们已经四天没说话了。
除了冬青,谁也没看出来。
世子一如既往得不好相处,夫人还是整日笑眯眯的,跟谁说话都是轻声细语,新来的水嬷嬷若是适应了她的严苛,倒也能过下去。
一大早就有人蠢蠢欲动了,水嬷嬷骂了几句也没压下躁动的情绪,宁汝姗索性把人都放了出去。
现在想去找人送药,却没找到合适的人。
“这不是世子的药吗,姑娘怎么不去送,送了我们好出去啊。”扶玉终于歇了歇嘴皮子,好奇地问着。
“世子和姑娘吵架了?”扶玉从沉默中敏感地感觉到一点不对劲,压低声音问道。
宁汝姗歪着脑袋想了想,最后皱了皱鼻子:“我像会吵架的人?”
扶玉一本正经的摇摇头:“我家姑娘自然是天底下最温柔大方的人了。”
“可世子却是最能无理取闹的人!”
她捂着嘴,小心翼翼又胆大包天地在人背后说着坏话。
宁汝姗噗呲一声笑起来。
“你说对。”她翘了翘唇角,“我们不和他一般见识,送了要我们就出府逛街去。”
“对啊!”扶玉一拍手,得意说着,“何必为了世子坏了心情。”
宁汝姗点点头:“你说得对,才不和莫名其妙的人生气。”
“是的啊。”扶玉主动端起药碗,扬了扬眉,“咋们快点去送,别耽误我们玩的时间。”
宁汝姗带着扶玉绕过拱门的时候,一抬头就很冬青焦急的视线转在一起。
冬青一见他简直就像见了仙人一样,三步并作两步地跑了过来,殷勤地端过扶玉手中的药碗,大声说道:“夫人给世子送药嘛,来得正好,世子刚好得空呢。”
宁汝姗只是拿着大眼轻扫他一眼,眉眼生动灵活,好似一只翩跹的小蝶,斜眼看人,能看到人心里去。
“夫人打算出门逛庙会吗,这裙子真好看。”冬青夸着,对着宁汝姗讨好地笑着。
入门时他不仅把药碗塞到宁汝姗手中,还眼疾手快把扶玉拦下,顺道捂住她的嘴,动作一气呵成,一点动静也没发出。
宁汝姗无声地挑了挑眉。
冬青食指中指弯曲做下跪手势,可怜兮兮地砰砰直磕头。
宁汝姗只好独自一人推门而入,一入内就被屋内正中的巨大舆图看楞在原地。
那是一张面积极大的舆图,山川走势,河流动向,连着各州县地名都标记得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