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纪荷说,“这次真的抱歉,他来明州是受我命令,本来要调去南江历练从政,毕竟是自己家乡,可他坚持要帮我办了明州鸿升这块顽疾,对不起,家国两难全,你要保重。”
纪荷已经没有眼泪,她发现自己早知道结局,哑着声音,只对白厅提一个要求,“我要见尸,否则不下葬。”
“你为难我。”白厅眉头拧地死紧,忽然朝外,对门喊了一声,“沈清,看看江倾他父亲到了没。”
沈清藏在门外没进,今天这“通知家属”环节,她一年前经历过,此时历历在目,颤巍巍应了一声,不敢面对纪荷,转身下楼。
江昀震乘坐一辆七座商务。
早上得到消息,顶风冒雪,在此时刚刚到达。
接待烈士家属的部门早早等待,将人嘘寒问暖着同时表达节哀的迎进来。
江昀震一言不发,冷峻的脸庞写满生人勿进,咚咚进大厅,身后带的人马好像要把白厅炸了似的。
到楼上,看到纪荷挺着大肚子站在窗前,和白厅聊,强作镇定的样子。
江昀震立时剧痛,气怒道,“白宪臣,你让我孙子没爸爸——”
说完,让人将会客室砸个稀巴烂。
“我不要任何补偿,你把儿子还给我——”本人亲自上阵,纪荷是真真见识到了自己公公年富力强的一面。
白厅嘴角被打豁,倒在地面,让门外下属们别进来,“让他发泄,这是我们私人恩怨。”
打累、骂够了,江昀震跌坐进沙发,眼睛悲痛发直,“完了,完了,完了……”
连三个完了,仰面痛哭。
这是江昀震第一次在纪荷面前暴露软肋。
她投去一眼,又静静收回,继续看窗外。
不知过了多久,白厅才问,“你公公来了,我们是不是要问问他意见,江倾后事怎么安排?”
“安排你妈的!”江昀震握着拳,眼角红着,衬衣扣子都气崩开几颗。
下雪天,隆冬,火力旺盛的江董事长只着薄衬衣一件,从车内气势冲冲下来,外衣没披一件,一通活动手脚后,嘴仍不饶人。
“——他毛都没留下一根,你要给安排后事,安排衣冠冢啊!”
白厅试图和他理论。
纪荷抬手揉自己额,卷翘湿润的睫毛轻颤,外面大雪纷飞,她想,自己一辈子忘不了这个冬天。
混乱、清晰……
混乱的场面、人群……
清晰的来路、去路……
都说大雪无痕,可一切都在江倾心中有因有果。
“他说……”窗外树头的绿色逐渐被覆盖,纪荷一出声,那两人似乎就停止了。
她不在意,低头,拼全力扯出一个笑,“……说殉职了……不要乱七八糟的人碰他……全部由我处理……”
音落,江昀震怒火滔天,不能忍受被自己的儿媳妇指桑骂槐说是乱七八糟的人。
白厅好心好意劝他,反被骂得狗血喷头。
纪荷静静倚窗看雪,就算整个世界末日了,都与自己无关。
她没有撒谎。
江倾确实一开始,就知道他们的重逢没有好结果,各自的信仰与使命,让他们冲突中融合,融合中又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