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看得更清楚,但什么东西挡住她眼睛,朦朦胧胧的一切都模糊。
来自本能的压住这股模糊,于是画面又清晰起来。
乔景良嘴角弧度温和,就这么平静、温存的走近她。
“让你别跑。”在她面前站定,大拇指忽然刮了刮她眼角。
那里有湿濡的东西。
“雾好大。”纪荷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说。
“是。头发都沾湿了。”乔景良慈爱笑了笑,伸手理她跑乱的长发。
“该走的是我。”纪荷两手握成拳在身侧,制止着过度震惊的情绪。
“我图谋不轨、居心叵测,我让乔开宇跌进泥潭,他是你养子,鸿升也因这件事惹麻烦……”
乔景良听着笑,抬手制止她继续说下去,就连打断都柔和,仿佛她只是三岁的孩子,对他这种慈爱的长辈而言,不值一提。
“在澜园住着,直到生产。以后嫌地方小,不够两个孩子折腾,就搬凤凰城住,但有一点……”乔景良神色变威严,点了点她额头,有警告意思,“走哪都记得把阮姐带着。你照顾不来两个孩子。”
“够了。”纪荷流泪,再一次看不清对方脸,“好像交代后事一样,我不需要你的关爱,这是假惺惺,你让很多家庭失去子女、丈夫、妻子,让他们破裂,现在对我好是建立在别人的鲜血上!”
乔景良声音淡定,“所以,就当赎罪。我过去帮江倾。你好好在家待着。”
“不用你去!”纪荷声音嘶哑,恼道,“我自己可以!”
“二小姐的身份没有董事的好使。”乔景良笑,“快回去吧,爸爸给你做了鸡丝面,再耽误就凉了。”
纪荷充耳不闻,流着泪问,“我妈和你未婚妻到底什么关系?我是不是你女儿?亲生的?”
乔景良避重就轻,“她们是双胞胎姐妹。早年失散。我是你姨父。对你好,因为有愧,你母亲深受人口贩卖之苦,我未婚妻也因此郁郁而逝。所以只能加倍对你好。明白吗?”
“你演了八年戏,滴水不透,现在让我相信,我不敢。”纪荷眼神锐利的看着他,似乎要看出一些破绽来。
乔景良迎着这股目光,气定神闲笑,“快回去吧。”
又迎着她的冷眼,倏提出要求,“叫声爸爸?”
纪荷目光如寒雾,静静抿着唇,动也不动。
“叫啊,叫一声?”有点急切了,连带目光都颤动。
纪荷还是不动。
乔景良放弃,“回去吧。爸爸走了。”
转身,步履缓慢,上了车。
纪荷觉得他衰老了。
九年前相见,在垃圾山,浑身是血,可眉宇间那股锋利,在昏迷中都慑人。
现在的他两鬓斑白,背影沉重,有了弱点。
他的弱点就是她。
最后车子彻底驶离,纪荷到底也没叫出他一声爸爸。
回到澜园,阮姐泪眼婆娑,端上乔景良在这个家做的最后一件事,一碗香气四溢的鸡丝面。
时间过久,已经糊掉。
混合着泪水,纪荷尝不出真实味道。但这一次,好像已经超出养父的手艺,成为她余生最美味的记忆。
可惜乔景良,再听不见她的赞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