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喝太多。还有粥。”只让她喝了一半,江倾放下杯子,从床头一抄,刚才出去顺便盛来的热粥,一口一口喂她。
纪荷没穿衣服,肩头露在外,薄被裹住胸口以下。
一口一口。吃得磕磕绊绊。
姿势不熟。服务态度也陌生。
“……不吃了。”说完这三个字,将他手推开,秀眉轻蹙,“……太干。”
“没掌握好水量。”
被挑三拣四破天荒没生气,还拿纸巾替她擦拭。
纪荷怀疑自己这是“卖肉”得来,可又不像,他做这些心安理得,放下碗,又陪她一起躺下,没问她愿不愿意,自动伸出脚背垫在她脚底。
“你一直做噩梦,老是踏空,我脚背都被你踩肿了。”他在她耳后这么说。
热息灼热,“是梦见被江里漩涡暗流吸走?”
“是……”纪荷点头。
他又说,“我一点没睡……一睡就在江中飘……现在我们彼此感同身受,太好了不是吗?”
纪荷啼笑皆非,想问他是不是小孩,不然怎么能讲这种幼稚的话?
不过,真的幼稚吗。
像他曾经说的,做过最疯的事,等一个死人十年。
不能因为他跳江夹着其他目的,就全然否认他。
不公平。
“我以为,能还你,实际上还不掉。无论我怎么做。”他不会道歉,因为在他心里跳江当然是为她。
“五十多公里时就有机会上岸,我不要,想知道你漂泊过的距离,太绝望了纪荷,我越漂越绝望,我怎么会爱上一个小怪兽?她不知道疼,命好苦,遇上我是不幸。”
在他声音里,纪荷瞬时将自己想成一个小怪兽。
长于乡野间,吃过蒲公英,放过鸭子,没过爸又没过妈,后来失去高考改变命运的机会,人差点疯掉,又活过来,在垃圾山住过,锦衣玉食也尝过,变成记者,做对社会有用的事。
披荆斩棘,关关难关关过。
“江倾,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小时候的事?”她望着窗外灰蒙的细雨,倾诉欲突然爆棚,不管他愿不愿听,觉得那些事有多不可思议,她都告诉他。
“你说。”他脚趾摩擦她柔软脚心,给予鼓励。
“我小时候没饭吃,黄岚音做饭特地不留我的份,那会儿父亲干农活要吃很多饭,每天黄岚音都送去田间,和他一起在田埂吃完。等回来就告诉我饭没了。我那时候正长身体,每天都要走四趟往返很远的学校。在路上饿的吃蒲公英。有一次将交资料的钱扣下买了饭,可我又没有资料写,就偷家里的鸡蛋和很喜欢我的老师换,让老师帮我买。”
“你家的鸡蛋一定很好吃。”
“是。我偷了一个学期,后来在路上搭灶炒鸡蛋吃。”她说完,和他一起笑。
明明很可怜,却被她能连偷一个学期,还自己另开火的机灵事儿弄笑。
笑完,江倾的长腿就扣到了她腰上,像条粗壮的蟒蛇。上头都是腱子肉。
因为正在说吃的,纪荷不好意思告诉他,她差点要趴上去啃两口。
可一想,他的肉如石坚硬啊,在浴室里,那么强壮的,她都担心自己摔死,可无论如何,他都没摔着她,还让她很惊惶的发生了一些奇妙的反应。
“还有呢?”他催她,用力地,要将纤弱的她压弯了。
纪荷笑着,想了想,“还有不准我上学。偷藏我的英语书,然后再倒打一耙告诉我爸,我把书丢了。我爸虽然是农民,很严厉又不识字,但很支持我念书。不至于打我,但免不了一顿骂。后来我在家里的菜橱顶上发现书。还有我曾经丢的文具、奖状、甚至新袜子……”
“你妈,她变态吗?”他鼻间喷出微怒气息,大蟒蛇一样的长腿又紧了她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