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她颈边伤口被再度咬下的同时,一股陌生的神魂妄图叩开她的紫府。
璀错明白过来,他所说的那句“亲眼看”是什么意思。
但互入紫府一事,本就靠的是你情我愿,主动将紫府敞开,即便两人修为天差地别,强行入内的成功率也并不太高。
所以璀错的紫府岿然不动,鬼王一时也无他法,只慢慢汲取着她的血液,等着她神魂虚弱下去的那个契机。
其实也没过多久,但璀错心神全在艰难地抵挡那道陌生神魂的侵入,同时还要忍受携着灵力的鲜血一点点从体内流出去的虚弱感,时间于她而言,仿佛被拉长到无法忍受。
她从未那样期待一个人的到来。
从前她信大道无情,信这世间一切轮转自有因果,同时也只信她自己,从不会将期待加诸他人。
可这一刻,起码这一刻,她无法控制地在想,她能不能期待一下,谢衍能通过那条红线意识到什么——他会不会为她而来。
璀错意识开始恍惚,却还是顽强地挡住了鬼王神魂的接近。
她感觉自己身处一片鸿蒙中,是亘古的虚空与寂寂,无所知觉,也不需要知觉。
她于时间的尽头睁开双眼,入目所见的那人,也恰好朝她望过来。
璀错怔了一下,不知见到的这个谢衍,是她的幻觉,还是真实的。
而下一刻,滔天的神力将整个偏殿化为齑粉,业火轰然而起,火势顷刻间便吞没四周。火光尽头映着的青年,眉宇间是掩不下去的杀意和戾气。
鬼王没想到谢衍竟这么快便寻了过来,且视他布下的层层结界如无物般来去自如。
暴怒下的神力带来的巨大威压,令他都不自觉弯下了背脊,整个阴都怕是都已跪地匍匐在天道最初选择的最宏大,也是最纯正的力量之下。
神族湮灭了这许久,三界已经开始忘却,神的力量究竟是何种概念。
他们能自鸿蒙之中创世,也便有着毁灭的力量。
凤凰一族是神族之中的佼佼者,而谢衍,自诞生之初,便是凤凰神族难得一遇的奇才。
鬼王深深看向谢衍,一手扣住手下小姑娘的脖颈——看来借助双修之法,从她记忆里,找到他要找的那个人,怕是行不通了。
这是他第一回,同如此状态下的谢衍打交道。也是他第一回意识到,神族与其他族类天堑一般的差别。
璀错看着谢衍,不知怎的鼻子就一酸,眼眶倏而通红,却愣是一滴眼泪都没掉下来。
小姑娘脖颈上未干的血迹刺目得很。鬼王方才都做了些什么,他一眼便看了出来。
谢衍望向鬼王的眼神更冷了一分,周身威压更甚,就连偏殿的地面,都倏而凹陷下去一大片。
鬼王自知此时他自己还不是谢衍的对手,笑着同谢衍道:“不知神君大驾光临,有失远迎。神君这样大的架势,难道是为了这个小仙君?”
璀错已经听不清他在掰扯些什么,但她猜测着大概也就是服了软认了罪,好像在她手里还塞了什么,紧跟着她便被推向了谢衍。
她被谢衍一把接住。
令整个阴都匍匐的神君,却只对着她一个人弯下了身,动作轻柔地擦掉她颈上的血迹,方才还尽显杀机的神力温厚地进入她体内,将那些她不喜欢的气息抹杀掉,源源不断地供给着她的识海,温养着她的神魂。
而她身后,业火燃上了鬼王的手——恰是他刚刚扣着璀错脖颈的那只。
业火一旦燃起,前尘因果尽化飞灰。若是修为低的抵挡不住,任由着业火燃上身,便是神魂俱灭的下场。
是以鬼王当机立断,自废了一只胳膊,方从业火中脱身——他的力量还未完全,如今的他还无法在业火中保全自己,只废一只胳膊,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但被业火焚尽的这只胳膊,他再也长不出来——至多只能以障眼法,安上假肢补全。
璀错对身后的一切无知无觉,她只轻轻拽着谢衍的衣袍,像小孩儿似的抱怨道:“你终于找到我了。”
谢衍抱住她,语调温柔,“是我不好,我来晚了。”
璀错看他一眼,眼神已经开始迷蒙,“我好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