璀错一个人漫无目的地走了一会儿,不经意瞧见了一朵开得分外好的绿菊,便蹲下身来,细细端详了一会儿。
正是这时,她身后响起男子清润的声音,那声音带了几分不确定的试探,“晏妹妹?”
璀错起身回头,发上插着的步摇因着她突然的动作而哗啦作响,她身侧那朵罕见的绿菊,也因她衣袂转动带起的微风而轻轻颤动着。
来人与她相隔五步远,却是在路的那边,恰被这一排菊花分隔开。一身款式极为简单的青碧长袍,却愈发衬得他面如冠玉,清朗如竹。
今日也在此处,又同晏云归相识的,那必然只能是裴泽绍了。璀错寻着回忆里晏云归在信上对他的称呼,大大方方唤了一声“裴哥哥”。
他快步走上来,在离她两步远时停下,语气里是抑制不住的欢喜,“我方才听人说,你同宋将军也过来了,没成想还真能遇上。”
璀错只笑着微微颔首,两人便一同往前走,虽说璀错已成了婚,但裴泽绍带的小厮远远跟在后头,两人间又隔了一排花,也算合乎于礼。
两人默默走了一小段,裴泽绍像是酝酿了许久,终于开口问道:“阔别多年,晏妹妹这些日子,过得可还好?”
璀错点点头,分毫犹豫也没有,“很好。”她想起在边疆时裴泽绍最后寄给晏回的那封信,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便又补了一句:“宋修他对我很好,裴□□后不必再担心了。”
裴泽绍笑了笑,“那便好。”
也确是很多年不曾见过了,即便中间书信未曾断过,如今乍一见面,多少还是疏离些。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近况,慢慢沿着小路走着。
因着还未真正入冬,望春楼并未备下手炉,池夏费了番功夫才寻到一只。她捧着手炉走到后院,却同她方才进去的地方不一致,一时失了方向。
不远处有座小亭子,池夏便朝着那边走,结果远远便瞧见里面站着一人——不是她家夫人,却是将军。
池夏在心里一琢磨,找着了将军不也就是找着了夫人么,当即便一路小跑过去。
她进到亭子里的动静可不小,将军却始终没回头,只静静望着斜前方。
池夏行了一礼,而后抬起头来跟着将军的视线望出去——
夫人同一个面生的男子正缓缓往前走着,两人间相隔的灯盏照亮了夫人的侧脸,端的是温柔恬静。
“夫人—!”池夏想也没想便喊了一声,外头寒气愈发重了,夫人今日那件披风又薄,这么走下去,该要着凉了。
璀错听见后头的动静,回头看了一眼,却先看见了宋修,眉眼一弯。
她笑意盈盈地同裴泽绍告了别,提起层叠着挡她步子的裙子,朝宋修这边跑来。
宋修叹了口气,往她那边走,“慢点,急什么。”
她跑到宋修跟前两步时,本是及时停住了步子,却不料宋修向前一步,一把将她拢在怀里。
他低头,腾出一只手替她将跑得有些往下掉的步摇重新簪好,另只手却牢牢箍在她腰间。
璀错也没觉出哪里不对,只笑着问他:“怎么这么快便回来了?我以为我还有得等呢。”
宋修皮笑肉不笑地看她,在她腰间的手一使力,将她往自己身前带,“不这么快回来,留点时间给你们二人叙叙旧?”
璀错这才回过味儿来,“我说你今日用晚膳那阵儿置什么气,原是因着这个?”
宋修仍是笑着,“你一口一个裴哥哥叫得挺顺。”
“这么远难为你也听得清。”璀错小声嘀咕了一句,往裴泽绍那儿望了一眼,见人走了,才解释道:“他本就比我年长几岁,又早先便相识,这么多年写信的时候都是这般称呼的,一时半会的,改不过口来。再说就是叫声哥哥罢了,有什么打紧的?”
宋修松开环着她的手,转身便走。
璀错一路跟着他,直跟到马车上。宋修先进了马车里,她跟在后头,上去的时候不慎脚步一绊,却在踉跄前被一双有力的手扶住,径直拖了进去。那双手将她拖进去便松了开。
宋修看着被拖进马车里的小姑娘,小姑娘坐在他对面,却不住往前挪,挪到两人间的距离近得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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